花街熙熙攘攘,也有不少江湖浪子混迹其中。
干阳王朝本就尚武,祁州人的气性大,易出江湖武夫,连带着百姓也对江湖事好奇了几分。
“听说了吗?那广安县县令昨日被人杀了。”
“刺杀一县县令,谁的胆子这么大?”
安阳郡主有些心不在焉,偷听着旁边百姓的窃窃私语,内心思忖待会该如何找到祁州王氏的人。
殷鱼瑶忽然转过头来问她吃不吃糖葫芦,她思绪顿时戛然而止,遂而摇了摇头。
“我便不吃了璇儿也不喜甜食,不用惦念着她。”
今晚是奔着王氏老爷子贺寿来的,作为泰安城“本地人”的殷鱼瑶早早就打听到,王氏会在河畔租下花船,阵仗很大,邀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还有不少是祁州本地的江湖门派。
安阳郡主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想试探一下祁州王氏的态度。
而江知闲则是清楚,祁州王氏也与幕后之人有关联,知道花船也是个副本,便拉着殷鱼瑶一同过来。
只有娇娇殿下被留在了药房内,出门时看向傲傲殿下跟江知闲时,脸色还颇为幽怨,显然是很在意自己不被允许“以身涉险”的事儿。
“办完事儿再买也不迟。”
江知闲见状,干脆利落的说道:“王老爷子大寿,请了祁州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中不乏江湖上的各类掌门,谷主如此阵仗想必是有所图谋,寻常商贾世家又怎会跟江湖人扯上关系?”
闻言,安阳郡主顿时柳眉蹙起。
她轻声道:“祁州王氏早些年也算是大族,族内有族规,让子弟们需在成年后去祁州边关军中历练,熟悉战事。”
“在‘甲子荡妖’后,朝廷不断费心治理,使边关太平无侵,王氏子弟便又入了江湖”
“王老爷子之所以宴请江湖门派,大概也是出于这么一层原因。”
“更何况祁州本就是江湖武夫多过文人,请来请去,自然还是那批人。”
安阳郡主知道江知闲是在提醒自己。
她内心倒是很信任对方,但若连母亲亲族都对自己欲图不轨的话,那普天之下怕是没有值得信赖的人了。
安阳郡主内心纠结,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但江知闲却是支撑着她前来的底气,如今也只能全权相信对方了。
“殿下在众多江湖门派前露面,就算祁州王氏与宝船行刺一案脱不开关系,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加害殿下。”
殷鱼瑶也有些担忧,但还是安慰傲傲殿下一番。
“这或许是难得的机会,诈一诈对方,看看究竟是敌是友。”
“也只能如此了”
安阳郡主微微颔首,随后便跟着江知闲还有殷鱼瑶两人上了河畔旁边的小船。
殷鱼瑶掏出几枚铜币,示意船夫将几人送到花船上去。
今晚是王老爷子大寿,花船不设进入的门坎,想进便进。
话是这么说,但只有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才会进去。
寻常百姓哪怕知道花船上有好看的节目,也断然不敢贸然上去。
谁也没料到,江知闲会带着失踪的郡主殿下出现在此地,甚至就连侯德宇跟季平都没想到。
此刻的花船内,烛灯明悬,祁州各地大家聚在三层大堂内,一楼招待的便是后辈晚辈,以及寻常江湖中人。
二楼则是招待部分贵客,多为泰安城中的文人儒子,又或是江湖上那些有名号的人物。
至于三楼,只有从京城被请来的清倌人,也就是那所谓的当代花魁,在房内抚琴,为楼下贵客们助兴。
祁州王氏老爷子大寿,为表自己平易近人,同时也是拉拢各地赶来的俊才,特意坐在了二楼最靠外的位置,此刻正笑呵呵的与旁人洽谈。
但自家人才清楚自家事,老爷子王福生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叫这么多江湖武夫过来。
无非是为了自身安全罢了。
一时错铸就今日苦果,但因已栽下,这苦果是避不开了。
活到这把岁数的王福生以为自己能够明事理,接受命运。
但当他真的听到了“郡主失踪”以及“闾运骏遇害”的消息后,还是不免心中一沉。
那风陵江潮离泰安城有多近?为何郡主仪仗的行踪会泄露,又为何没有援手?
其中当然也与董怀安,还有王家脱不开关系!
王福生知道闾运骏死后,董怀安跟乱神教很有可能会杀自己灭口,但事已至此只能另想他法。
如今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都派人来参与自己大寿。
此事过后,自己再想办法将这些人留宿于王家府邸内。
董怀安跟乱神教终究贼子,料想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自己。
这大概是没办法的办法了,王福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放。
然而他还是太低估了乱神教的底线,谁说侯德宇要光明正大的杀他了?
你见过有谁灭口是当着所有人来灭的?
侯德宇虽然是气宗的野路子出身,但早些年有奇遇,这些年在乱神教内的贡献颇多,得了不少阴险法门。
要知道,江湖上有几个不成文的规矩。
武夫严禁以下犯上是一条,还有一条便是莫跟气宗的练气士约架。
因为你根本不清楚练气士的阴招儿究竟会有多损!
眼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大堂内众人聊天气氛都活络开,甚至就连三楼的花魁也换了首更欢快的曲调,躲藏在暗处的侯德宇冷笑一声,手藏于袖中,默默掐诀。
季平则是偷偷点燃了癫魂引,随后悄无声息的布置在了大堂各个角落。
随着侯德宇运气将癫魂引散开,大堂内的众人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但随后很快又恢复了清醒。
只有侯德宇跟季平两人知道,这些人已经中了阴招儿。
接下来侯德宇只需要体内运气,就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失去神智。
不仅如此,侯德宇还提前布下了八卦迷阵。
这些人哪怕想要逃遁出船室,也只会跟撞见了鬼打墙一般,非但走不出去,意识里还会与人群逐渐分散,最后觉得身旁只剩自己一人。
甚至就连那时光流逝的概念都会消失,活活死于无声无息的折磨中!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粗鄙武夫,又怎会知道我气宗的仙家手段?”
望着底下那群中了招,仍不自知的江湖武夫,侯德宇露出了鄙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