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河岸灯火通明。
干阳王朝的宵禁时间很晚,此刻的珠翠街还有不少百姓游街,远处的清河上有艘画栋朱帘,楼船箫鼓的豪华花船,船上约有百人,皆是泰安城中有头有脸的权贵大家。
侯德宇带着季平混进花船,听着里面幽幽传来的抚琴声,他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
“王家老匹夫倒是挺会享受,这清倌人据说是专门从京城的青檀楼请来的当代花魁,能歌善舞,精通诗词书画寻常人想见一面,至少得掷千金当作叩门响。”
“这么贵?”
闻听此言,季平咽了口口水,压低声音问道:“这花魁长得如何?”
“能做花魁的女子,你说长得如何?”侯德宇见状,顿时皱了皱眉头,提醒对方说道,“别忘了我们这次是来干嘛的。”
“我知道不就是灭口吗?”
季平显得有些意兴阑姗,对自己被迫出来执行外勤的事儿显然带有不满。
他目光片刻不离花船大堂,恋恋不舍的模样仿佛曲子还没听够,但侯德宇可不是什么善茬,知道对方不会给自己混进去偷听曲儿的机会,他只能哀叹一声:
“朝廷已经知道两位郡主失踪了,京城镇龙司的高手几乎倾巢出动,就算还没找到泰安城来,也只怕离这儿不远了。”
“闾运骏还死在自家府邸上,如今动静会不被朝廷注意到就有鬼了要我说,我们两个还是走吧。”
“若是被镇龙司的人发现,十条命也得赔进来。”
“混小子你说什么?!”侯德宇顿时勃然大怒。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季平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对方出身前东周的苦情剑派,一手出神入化的苦情剑不说闻名天下,却也算上江湖上的一把好手。
然而季平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凡事都持有最悲观的态度来看待。
这次来灭口的任务自然也不例外。
季平压根就没想着要跑来泰安城打生打死,是乱神教以及侯德宇强行逼着他来的。
现在听到里面有当代花魁的悦耳琴声,季平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此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顿时悲从中来,仰天长叹道:
“侯兄难道还不明白?”
“那倪景福虽是杂门四品,但好歹也是四品,叫江知闲的小子能够在几招内将其砍死,定是传闻中的气运之子,洪福齐天。”
“江知闲能带两位郡主离开,想必也是知晓了我教密谋之事再加之闾运骏死了,搞不好也是对方杀的。”
“我等与他作对,只怕是自寻死路,侯兄或许觉得没什么,我却是有些悲哀。”
“闻听此曲更是心生戚戚然也,只可怜我从小没奶喝,长大没奶摸,就要平白无故被那江姓小子打杀了去。”
侯德宇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见过怂的,没见过这么怂的。
他们连江知闲长什么样的还不知道,季平就已经心生怯意,甚至还想直接跑路。
苦情剑派的人就这点本事?
莫不是当初先帝马踏东周时,将东周人的胆气都给打没了?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那江知闲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侯德宇冷哼一声。
“闾运骏是死在五毒谷中人的手里,应当是他早些年在青州当差时得罪过哪位蛊娘。”
五毒谷在干阳王朝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名声也不比他们乱神教好到哪里去。
这里又是祁州,是干阳王朝的北方。
在这里想找五毒谷中人,难度堪比你在北莽找一个奶比头小的女人,用大白话来说就是,难如登天。
侯德宇知道闾运骏以前在青州当差,又凑巧当时是“甲子荡妖”结束没多久。
五毒谷虽然不在“妖”的行列,却也是干阳王朝重点打击对象之一,如今的岳山尹董怀安在当年可是杀妖杀的名声在外,或许曾经得罪过五毒谷也说不定。
而闾运骏当年作为董怀安的座下第一走狗,肯定也没少帮忙杀过人。
对方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得罪了南域蛊娘。
总而言之,结果有很多种可能,唯独不可能是郡主殿下跟五毒谷联手。
毕竟两位郡主的身份并不简单,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干阳王朝的脸面了,若真与五毒谷联手的话,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人怎么想。
“若那闾运骏真是被江知闲所杀呢?”季平忍不住问道。
“那就正好。”
侯德宇皱了皱眉,猛地挥袖,戾声道:“我倒要看看这江姓小子有多古怪。”
“若他真在泰安城中,杀完王老匹夫就想办法将他揪出来,一并杀掉!”
看着侯德宇满脸杀气的模样,季平想了想不好反驳,只能心里无奈叹了口气。
他觉得跟着这种不懂“审时度势”的队友,迟早会死在某个阴沟角落里。
与此同时,河畔花街。
江知闲将刀与剑悬挂在了腰后,用锦袍遮挡兵刃的模样,自己则是满脸好奇地打量四周商贩走卒,卖什么玩意的都有,很多都是古代特色,现代几乎找不到的小玩意。
不愧是《天烬》啊,做的也太真实了。
江知闲心中有些感慨,觉得策划真是下了功夫的,想要在游戏里塑造出如此此等颇具朝代特色的游戏背景,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血与精力。
过去自己急着速通,但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之处嗯,不过速通还是最紧要的事。
大不了自己这次速通完后,静下心来好好逛逛这人间的大街小巷。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
旁边有位上了年纪的老头,正拎着麦秸捆木桩到处吆喝,麦秸捆上插满了鲜艳的红糖葫芦,光是看着就让小孩垂涎不止,只想央求父母给自己买上一串。
安阳郡主此刻换了一身金缕黑底衫裙,戴着帷帽,面纱被放下来用以掩盖身份,眼见江知闲忽然停下望向红糖葫芦,她不禁有些疑惑道:
“怎么,你想吃?”
“殿下说笑了。”
江知闲回过神来,笑道:“我只是好奇味道而已嗯,并无他意。”
“想吃那便买吧。”
殷鱼瑶还是今早那身淡青色襦裙,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将妆容给卸了下来,出水芙蓉般的姣姣脸蛋显得更是好看。
她柔声道:“我也有些年没吃这种糖果了,不如买多几串,殿下等到回了药房也可以带给小郡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