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封砚初才到家。
“明日就是你姐姐成婚,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封简宁有些不悦。
“哦,本是要早走的,在寺里耽搁了一会儿,半道上又碰见出城狩猎的六皇子,这才晚了。”封砚初并未说实话,而是隐藏了一部分事实。
“六皇子?以后和他少来往,毕竟事关皇子轻忽不得。”封简宁因为还有事情要处理,并未深究,打发儿子离去,“罢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是,儿子告退,父亲也早些休息。”
封砚初回去之后,院子里的人都很兴奋,围着他说了半天的话,见他兴致不高,这才散去。
眼见已是暮色,李妈妈举着灯进来,“二郎,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快歇着吧。”
“妈妈不用管我,你明日有的忙呢,去睡吧。”封砚初又看了一眼沙漏,时间差不多了。
等李妈妈离开之后,便出了院子,去的方向竟然是长姐封砚敏住处。
当他到了之后,屋内灯火依旧,长姐封砚敏并未睡下。
‘咚咚咚!’
“谁啊?”是碧玉的声音。
“姐姐,是我,二郎!”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要睡了。”封砚敏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姐姐明日成婚,怎能不来添妆,我有个要紧的东西给姐姐。”封砚初并未回去,继续坚持道。
“碧玉,开门吧。”封砚敏终究没能拗得过。
进门后,昏暗的烛火之下映着红色的喜庆,几乎让他以为走错门了,长姐略微红肿的眼睛,让这一切更显得讽刺。
“姐姐,还未睡呢。”封砚初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
“就要睡了。今日大家都来了,只是没见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只是怎么这会儿才来?”
铜镜下,封砚敏的长发散开着,脸上一如往日挂着温和的笑,要不是眼睛出卖了她,封砚初几乎就以为是真的了。
封砚初从袖囊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姐姐,这是我给你的添妆,愿姐姐馀生多些欢喜,少些愁闷。”
封砚敏见二郎郑重的将东西装在盒子里,笑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装的这么严实。”
说罢打开盒子一瞧,里面竟是两红、一白、三个瓶子,好奇的拿起一只问道:“这是何物?”
“姐姐,徐三郎酷爱喝酒,喝完酒还喜欢趁着酒劲惹事,这是我在外头亲眼瞧见的,他在家如何,还不得而知,可将来是姐姐与他朝夕相处,我实在不放心。”
“二郎,我没事的,总归要嫁人,嫁谁不是嫁。”封砚敏虽然笑着,可心里却有些苦涩。
封砚初拿起一只红瓶,重新递给长姐,“姐姐,若是那徐三郎酒后不安分,你便给他吃一粒,放进茶里或是醒酒汤里都好,只此一粒,便让他昏睡下去,直至次日。”
在长姐目定口呆的震惊中,又将白色瓷瓶递过去,“这一瓶是解药,若发生意外情况,吃一粒便可醒来。”
封砚敏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找到自己的话,“二郎,这是哪来的?”
“姐姐别问了,总之,我宁愿姐姐从不会用它。”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就在封砚敏还要张嘴之际,丫鬟碧玉轻轻拽了拽对方的衣袖,“姑娘,您就别问了。”
“姐姐歇着吧,我先回去了。”封砚初交代清楚之后并未多留。
人离开后,封砚敏紧紧握着瓶子,担忧道:“碧玉,你说二郎会不会……会不会瞒着大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他哪里认识这样的人?”
“姑娘,二郎君重情重义,做事一向有分寸,肯定不会的,想来今日二郎君之所以回来的这么晚,必定是为了这个。”碧玉指着对方手里的瓶子猜测。
封砚敏将瓶子放进盒子,将它收好,“我知道,所有的兄弟里头,就他待我不同,他希望我好,我也希望他以后好好的。”
封砚初本来是要提前两天回来的,可之所以今日才回来,就是因为那个药方里头缺一味药,寻访多日,才知道踪迹,可那药今日早晨才到。他专门回了一趟‘枕松闲居’,就是为了配药。
次日,天还未亮,整个侯府就开始忙碌起来。
封砚初也被李妈妈喊醒,“二郎,不能睡了,该起了!”
几乎是李妈妈刚出声,他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脸,整个人彻底清醒。
今日,他的任务不仅仅是送姐姐出嫁,还要陪着父亲和大哥招待侯府的宾客,所以等他收拾妥当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刚到前院,就受到父亲的两句责备,“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到的这么晚?”
“是儿子起晚了。”封砚初并未象以前似的顶嘴,而是乖乖认错。
这让封简宁觉得惊讶,次子竟然如此乖顺?一时之间竟有些忐忑,叮嘱道:“今日是大事,你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封砚初听后竟有些无语,自己听话还不好吗?疑神疑鬼的!“父亲,儿子已经长大了,怎么可能还象小时候那般调皮?”
前院这边忙着迎客,后院这里也没闲着,封砚敏早已经洗漱完毕,特意请来的全福人正在为她梳头。
一边梳,一边唱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大娘子看着身着嫁衣的女儿,脸上虽笑着,可眼泪竟止不住一般,旁边婶娘温氏,她娘家嫂嫂孙氏,娘家弟妹方氏都来劝她。
“今日是高兴的日子,可不兴哭,你这样如何让女儿安心出嫁。”
“过几日回门,就能见到了。”
可这些话并不管用,最后还是温氏将她扶出去的。这是她第一次失态,心里固然明白这已经算是,在这些利益交换中,能为女儿选的最好的一家,虽然都是勋贵,可信国公府比武安侯府强出不少。
这就是身在富贵人家的不得已,不仅仅是女儿,儿子娶妻也是一样的,当年的她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