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封砚初也觉得就是租个书而已,哪里用得着挨打,更何况这点小事。就拿自己如今与前世作比较,不知收敛了多少,他小时候与小朋友玩火,蹦出来的火星子把草垛点着了。
他在前面跑,他爸手里拎着树条子追着打,后面还跟着他奶奶,嘴里还喊着,“别打孩子,他又不是故意的。”
最后他被迫爬上一棵树,到底年纪小不懂事,被他爸骗下来好一顿打,第二天屁股还在疼,上学都是一拐一拐的,如今想想有他妈和奶奶那般护持,没长歪可真是奇迹。
他拍了拍三郎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担心,不就是租个书罢了,对方既然借书,那就是知道规矩,但是还回去告状,本就不对,只要你别做坏事就行。”
三郎果然眼泪巴巴地抓着他的手,十分感动,“还是二哥对我好,二哥,我租书的钱被姨娘收走了,你能借我点吗?”
没想到在他欣慰之际,三郎那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如此伤钱,他迅速将手抽出来,“三郎,你好好养屁股,我就先回了。”
“二哥!”三郎最终还是没能唤回他二哥,有些垂头丧气,“我是一文钱都没啦!”
出去之后,孙延年还往里瞧了瞧,“我看他挺可怜的,要不你给他点钱?”
封砚初还要继续完善广林巷的‘枕松闲居’,哪有闲钱,“你是不知道他,但凡要将钱用到正事上我也就给了,他的钱全买了话本子,连学习也耽搁了,幸而父亲不曾查问,否则更是一顿好打。”其实这已经是他美化过的,因为无论是父亲,还是大娘子都已经放弃了三郎,只要别惹祸就行。
“那还真不能给。”孙家虽有庶出,但孙延年本人是嫡出,自然感受不到这里头的差异。
孙延年回去的路上,就将今日的事情学给了父亲,还笑嘻嘻道:“这封三郎的头脑还真灵活,竟想出这个赚钱的法子,就是不爱读书,有些可惜。”
孙知微毕竟是安南将军,见儿子如此纯真,他早在儿子开口没多久,便已经听出这其中关窍,封家的这几个孩子都是庶出,看着没什么差别,其实内里的区别早已显现。
庶长子因为居长的缘故,只要不犯大错,将来承袭爵位;次子小小年纪已显聪慧,听说学业上与其兄不相上下;封家已经有了前两个做保障,后头两个自然而然就轻视一些。
这三郎头脑聪慧,放到旁人家,管束只会更加严苛,而封家却并未多加管束,只交由姨娘看管。出门访友宴客也只带两个大的,由此可见未来已定。
这嫡庶到底不同,比起这封二郎,他的儿子明显心思更单纯一些。想到此处,长叹一声,“你呀,看来回去之后还要加练。”
孙延年顿时苦着一张脸,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了封三郎的一件事,就引发如此噩耗,看来以后还是要少说话。
他瞪着双眼,满脸皆是不可置信与后悔:“父亲?”
就在封砚初以为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一如往昔,可一件事情的发生,让父亲封简宁嫉妒的两眼都要发红了,那就是封砚成考中了秀才!年仅十六岁的秀才啊!
要说这封砚成乃是封家四房的人,其父封简阳任户部侍郎,官职比老侯爷还要高出半阶。
如今人家的儿子也先一步考中秀才,如何不让封简宁眼红嫉妒,就连老侯爷都对孙儿们的学业多问了几声。当父母心里有邪火时,除了下人,最倒楣的要数封家的这几个孩子。
而封砚初早有准备,在父亲考教之时顺利过关。眼见大郎和二郎通过,可心中的火气未消,那倒楣的就属于三郎了。
原本封简宁并不太关注这个三儿子,可谁让他撞到枪口上,迎来的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四郎挨了好几下手板,就连堂兄封砚明也被骂不成器。
“你说说你们!别的孩子想进甲等班还要通过考试,你们本就沾了侯府的光进去,更有严师教导,可你们都学了些什么?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将来还谈什么科考,我都嫌丢人了!”封简宁越说越气,又听说三郎的月钱都用来买话本了,真是越瞅越不顺眼,抬腿就是一脚。
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听说你不爱读书,更喜欢看些话本杂书,我要是你,都没脸站在此处了!”
依旧不解气,冲着外头喊,“从今日起,免了三郎的月钱,我看他还拿什么买那些杂书!”
比起肉体上的疼痛,三郎的心更疼,原本月钱就不够花,如今竟然还没了,想到这儿哭声更大,只是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为了月钱。
考教结束,几个孩子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迅速离开。接下来的日子封砚初表现的很好,因为他知道,一旦犯错,那就是给父亲找了一个正大光明打他的理由。
大娘子主动端起一杯茶递给夫君,温言劝着,“夫君何必这样急言令色,那封砚成都已经十六了,咱们家的孩子都还小。”
封简宁接过茶,沉沉的叹了一声,“大郎已经十二了,再有四年也十六了,若不紧一紧皮,想要考中秀才还不知几时呢,让我更忧心的是父亲的身体。”
这可是大事,夫君不过是个六品官,武安侯府全靠老侯爷支撑,大娘子听后也很着急,“父亲怎么了?”
“自从去年之后,父亲的精神就不如以前了,就连身体也比往年多病,若是好好修养自然是好,可父亲知道咱家如今的情形,哪里敢对外露出半点不适。”封简宁确实着急,武安侯府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若是让人看出老侯爷有一丝懈迨,只会受到周遭的围攻,这就是官场之残酷。
大娘子听后也是愁绪上头,若是夫君在朝中受重视,即使家里孩子还小,也不用如此着急,不过她也不能继续火上浇油,安慰道:“夫君就是着急上火也无用,还不如将眼前的事情做好,至于孩子们的学业,我也会盯着的。”
接下来的日子,孩子们很不好受,就连封砚初习武的时间都变少了,医书也只能挤出一点时间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