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离开田仁家时,暮色沉沉。
回到博望苑后,杜延年闻讯而来,禀道:“皇孙,御史大夫暴胜之命人送来口信,说是陛下暗示他,停止对江充的调查和弹劾。”
这几天中,暴胜之为了还刘进的人情,严查江充一系,抓了不少少府官员,搞得江充焦头烂额,此事自然惊动汉武帝。
正如刘进猜测的一样,江充是汉武帝的刀子,还有大用处,他不可能看着江充被查,所以汉武帝叫停了暴胜之的调查。
“好,我知道了。”刘进也不失望,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接下来的日子,刘进规规矩矩待在博望苑,每日都去汉武帝那里请安,碰到朝议,便留下来学习。当然了,每次汉武帝都会询问刘进的想法。
面对不懂的问题,刘进不敢乱说,虚心请教。面对有想法的问题,则谦虚赐教,表现的不卑不亢。
就在这按部就班的平静中,史高物色好了第三处基地。
这处基地在长安城的东南方向,也属左冯翊境内,位置僻静。周围有数百亩的田地,大片的果林,还有河流山峰和现成的庄子,绝对属于理想环境。
刘进抽空去了一趟,看完后非常满意,于是让史高将山庄连带着田地、果林全部买下,并取名为沉舟山庄。
巨鹿、破釜、沉舟,山庄的名字代表了刘进的决心。
而为了保险起见,不引起官府的警觉,刘进让持金吾郭广意从中引荐,让史高认识了左冯翊郡守韩不害,以史高的能力,很快和韩不害交好,然后假装在左冯翊内做盐铁生意,然后用巨款贿赂了韩不害,达成了权钱交易。
有了这层关系,哪怕左冯翊官衙察觉到巨鹿山庄和沉舟山庄,也会因为史高和韩不害的关系不会细查。
又过大半个月,经过墨力日夜研究,终于不负众望的搞定了灌钢法。
刘进得知大喜,立即重赏,随即开始了炼钢。同时,刘进也安排卓英和卓方,开始利用卓家的关系网,让信任的铸造作坊暗中生产步人甲的甲片,以便于提高步人甲的制作效率。
除了制作步人甲,兵器和盾牌也要锻造,这也是获胜的关键。同时,刘进还下令制作箭矢,以更好的材料制作箭头,威力更强,这也是获胜的关键。
一切都在稳步有序的进行。
这一日,王翁须服侍刘进就寝,刘进突然想起一事,问道:“翁须,你是怎么来到的太子宫?”
“回禀男君,我幼时寄养在刘仲卿的家中学习歌舞,而后卖给邯郸商人贾长儿,后来太子舍人查找善于歌舞的女子,我便入了太子宫”王翁须回道。
刘进若有所思,次日他便让张光打听邯郸商人贾长儿的情况。
张光的办事速度很快,更主要的是贾长儿已经搬到了长安城。
“贾长儿已经定居在长安城中,他专门培养容貌姣好的歌舞女,向达官显贵、豪族们提供。并且,他不只是出售,他还帮助那些歌舞女,帮她们成为权贵们的妾侍,从而和权贵们创建联系”张光回道。
刘进立即对张光说道:“你持我的印章,去找持金吾郭广意,让他带人查封贾长儿的铺子,并且保密是我吩咐的此事。”
“诺!”张光接令去办。
郭广意见到张光后,立即带着郡尉封铺,贾长儿得知此事后,连忙走动关系。但郭广意始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最后,贾长儿请到了御史中丞,御史中丞刚纳的美娇娘,宠爱有加,正是贾长几为其提供,他架不住美娇娘的耳旁风,于是乎去找郭广意。
郭广意毕竟不是当年的中尉,御史中丞的面子还要给,于是答应亲自见一见贾长儿。
第二天,贾长儿携带厚礼,还有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来到了郭家,见到了郭广意。
“贾长儿拜见持金吾!”
贾长儿连忙行礼,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刚刚在长安城站稳脚跟,开始蓬勃发展,可不想因为得罪权贵而将努力付之于流水。
郭广意打量着贾长儿,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你我之间并无恩怨。”
此话一出,贾长儿纳闷了,既无恩怨,为何要算计我?
“你我没有恩怨,而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贵人。”郭广意又道。
贾长儿心头一惊。
能让持金吾称之为贵人,那是谁?
徨恐的贾长儿哀求道:“还请持金吾明示,鄙人一定厚礼回报。”
话音落下,两名美人立即上前,跪在了郭广意的面前,同时打开了带来的木盒,里面是金饼。
郭广意道:“看你如此有诚意,跟我来吧。”
贾长儿暗喜,立即跟上郭广意,两人来到一处书房。
“贵人在房中。”郭广意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提醒贾长儿。
贾长儿越加忐忑,感觉腿肚子发颤,吞咽了口水后,走进了书房中,环顾四周后,目光定格在了一位容貌俊逸、贵气逼人的青年身上。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青年,心中越发踌躇,于是走了过去,并跪了下来,行礼道:“贾长儿拜见公子”
刘进放下竹简,没有打哑谜,说道:“我是刘进,可曾听说过我。”
“史皇孙?”贾长儿瞪大眼睛,惊讶脱口而出,而后他脸色惨白,扣头道,“我有眼无珠,不知哪里冒犯了皇孙,还请皇孙息怒。”
刘进道:“我的家人子叫王翁须,你可还记得?”
贾长儿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最厉害的操盘就是把王翁须送进了太子宫,成为皇孙的家人子。但是现在看来,却成了大麻烦。是不是王翁须没入宫前,自己打骂过她,所以皇孙替她出气?
自己这个破脑子,怎么记不清了。
“回禀皇孙,我当然记得王家人子,是不是我曾经冲撞过王家人子?”贾长儿小声询问,都快哭了出来。
刘进则道:“因为你的原因,害她和父母分别,你说呢?”
贾长儿这才明白过来,脸色瞬间惨白,头磕得咚咚响,哀求道:“我有罪,我有罪,还请皇孙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先起来。”刘进的声音非常平静,听不出情绪。
贾长儿连忙爬起来。
刘进道:“想戴罪立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说说你的生意吧,给哪些人提供了服务。”
贾长儿提起的心落了几分,连忙说道:“回禀皇孙,这几年中,我为很多官员府上都提供了歌女和舞女,级别高一些的,包括丞相府长史、御史中丞、太仆”
他对自己的业绩非常熟悉,如数家珍。
刘进听后,眼眸深处一亮,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但他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哒哒哒”
敲击声好似和贾长儿的心跳声重合,让他的内心越发不安。
片刻后,气氛差不多够了,刘进才停止敲击,说道:“我可以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贾长儿大喜,连忙回道:“请皇孙吩咐!”
刘进道:“给你半年的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培养一些容貌姣好,而且听话的女子,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你能听明白吗?”
“类似于死士吗?”贾长儿小心翼翼询问。
刘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有困难吗?”
贾长儿不知刘进的意图,连忙回道:“没有!”
“好!”刘进终于露出了笑容,给了他棒子,接下来也该给他一些甜枣,“事情若是办得好,以后可以替我做事。”
贾长儿大喜。
这真是柳暗花明啊,本以为是大难临头,没想到会遇到了贵人。现在谁不知道陛下对皇孙的宠爱,将来太子登基,他就是储君,未来就是皇帝,能为未来的皇帝效劳,必将飞黄腾达。
他贾长儿也有野心,不想一辈子卑躬屈膝做低贱的商贾。
如今机会在眼前,必须牢牢抓住,绝对不能放手。
想到这儿,贾长儿立即跪下磕头,激动道:“奴明白!”
回去的路上,刘进在马车上假寐。
因为有汉武帝的原因,他是一点也不敢接触南北两军的武官,怕伸手太长,引起汉武帝的猜忌。
上次根本没有拉拢期门仆射,便被囚禁,真要去接近,后果会更加悲惨。
别看这段时间,汉武帝很看重刘进,但刘进深知这都是表象,一旦碰到汉武帝的忌讳,立即把你打入深渊。
但为了应对巫蛊之祸,刘进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他必须查找其他办法。
比如美人计。
这就是他找贾长几的目的,让贾长几用半年的时间,培养一批听话的美人,然后再用贾长儿最擅长的交际能力,把这些美人送给那些武官。这样便能拉拢他们,如果拉拢不了,那就别怪刘进不客气了。
“吁”
突然,驾车的关雄停住了马车。
刘进睁开眼时,外面响起关雄的声音:“公子,有人拦车。”
刘进撩开帘子,发现快到博望苑,而看向拦车之人,定眼一瞧,唇红齿白,是位女扮男装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