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孙遇刺,搅动整个长安城不安宁。
伤势稳定的刘进回到了太子宫,找到了太子刘据,禀道:“父亲,关于这次刺杀,李禹等人有新发现。”
“什么发现?”刘据问。
刘进道:“太子宫内有细作,这次能刺杀我,下次便有可能刺杀父亲和母亲,所以我的想法是把有问题的寺人、宫女全部处理。”
刘据不假思索道:“好!我会让你母亲安排这件事。”
“母亲仁慈,此事还是交给李禹和无且来处理吧。”刘进提议道。
刘据立即意识到刘进不是把人换掉那么简单,于是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理?”
“父亲,背叛主子,自然留不得他们的性命。必须这么做,才能威慑其他人。”刘进郑重道。
他要把汉武帝或者其他人安插的眼线、耳目趁机清洗。
刘据轻叹一声,他虽然不想多做杀戮,但这次刺杀,也让他厌恨叛徒,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然后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
“已无大碍,这几日让父亲、母亲牵挂了,我先去母亲那里请安,然后去皇祖母那里。”刘进回道。
刘据则道:“还是先去陛下那里吧,陛下派霍光探望,可见陛下对你的关心,礼数要合规矩。”
“我知道了。”刘进应了一声,但还是先去了史良娣那里。
母子俩起初聊天还很和谐,谁知聊着聊着,史良娣就开始埋怨刘进。
“你说你呀,老老实实待在太子宫多好了,偏要跑去博望苑练什么兵。”
“你只宠幸了田莹一次,这怎么能怀上呢。王翁须那里也不能厚此薄彼,对了,还有另外一个家人子。”
“你都十九岁了,你父亲象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跑了。”
“加把劲,你娘我还年轻,正好帮你照顾孩子。”
“”
不管是什么时代,催婚催育都是亘古不变的旋律,刘进赶紧逃离太子宫,去了椒房殿。
“拜见皇祖母!”
刘进见到卫子夫后,立即开心地笑了。每次见到卫子夫,刘进就特别安心,觉得身后有人支持自己,帮助自己披荆斩棘。
卫子夫也露出慈祥的笑容,问道:“伤势如何?”
“已经无大碍,让皇祖母担心了。”刘进回道。
卫子夫道:“无大碍就好,以后外出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轻易暴露行踪。这次的刺杀就当是一个教训。”
刘进乖巧点头,然后担心道:“祖母为了我掌掴钩弋夫人,陛下那里会不会怪罪?”
“我是皇后,掌管后宫,管教一个不听话的妾侍,陛下不会怪罪,不必替我担心。”卫子夫说着,抬起了手臂。
刘进连忙将她扶起,随后搀着卫子夫,随她走出了椒房殿。两人站在了殿外,眺望了整座皇宫。
卫子夫的目光包含着多种情绪,眸光闪铄间,好似岁月在流转,她感慨道:“我发现一直躲起来,并不会让他放心,反而会让一些小人张狂。所以我决定了,以后还是要多出来走走。进儿,你皇祖母是不是很老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百里奚七十岁才拜相,所以在我眼中,皇祖母年轻着呢,正是搞事业的黄金年龄。”刘进回道。
卫子夫禁不住开怀,用手拍了拍刘进的手背,说道:“好!那咱们祖孙一同努力,倒要看看前面的路有多难走。对了,你先来的椒房殿,没前去陛下那儿?”
刘进点了点头。
卫子夫笑道:“你呀,故意的吧。”
刘进嘿嘿一笑,算是默认。
卫子夫感慨道:“进儿,你果然变了,不,我觉得你是长大了。有些话我能和你说,却不能和太子说,有时候想想,这是我做皇后和做母亲的失败,我没有把储君教导好”
有句俗语叫做看儿先看娘,你想了解一个男人,就先看看他的母亲。
卫子温顺谦和,又不失刚烈,所以刘进恭谨仁厚,却也有血性,才敢在巫蛊之祸中直接起兵。
再瞧瞧孝景皇后王娡,她为人果断决绝,野心勃勃,他养大的汉武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卫子夫自责于没把太子教导好,但这并不是她的错。有些人生活在阳光下,照样阴狠狡诈。有些人生活在黑暗中,照样向往光明。
就如同刘询。
徜若刘进变成自己的儿子,从小活在监狱中,恐怕早就黑化了。
刘进便安慰道:“皇祖母,你怎么会失败呢,我因我是父亲的儿子而感到骄傲,父亲他也因他是皇祖母的儿子而感到自豪。皇祖母,你培养出一位优秀的储君,历史和后世之人终究会证明这一点的。”
卫子夫怔了怔,她那百感交集的心情突然安定了,感慨道:“进儿果然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你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下来,我和你父亲陪你一起扛”
刘进却鼻子一酸。
卫子夫做到了她所说的。
当灾难来临,她毅然陪儿子起兵。起兵失败后,决然赴死。
但这一次,刘进发誓,绝对不会让巫蛊之祸的悲剧重演。
“好!”刘进郑重点头,回应道。
离开椒房殿后,刘进才去了建章宫。
途径廊道时,却见苏文正在掌掴一个年轻的寺人。
刘进当即走了过去,笑着问道:“呦,苏侍郎好大的脾气啊。”
苏文一看是刘进,连忙停了下来,行礼参拜,并道:“拜见皇孙!手下人犯了错,打了才会长记性,奴这是帮他”
“帮他?这么说,他还得感谢你呢。”刘进问道。
苏文回道:“都是为了伺奉陛下。”
刘进看向被打的寺人,十六七岁,年轻稚嫩,脸被扇的红肿,但一双眼睛很倔强,透着不屈。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刘进一眼就相中了他。
呸呸呸,刘进可没有继承文帝宠邓通,景帝宠周仁,武帝宠韩嫣的祖传癖好,他是觉得这个小家伙不屈不挠的性格让人喜欢。
所以
啪!
刘进直接一巴掌,扇在了苏文的脸上。
刘进的力气多大啊,这一巴掌扇过去,苏文整个人转了两圈,跌出了回廊,然后瘫坐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刘进,似乎没想到刘进一言不合就打人。
同样意外的还有跪着的年轻寺人,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孙会帮自己出气,他心中感动不已,眼框禁不住红了,然后低着头,不敢表现出来。
刘进则对苏文说道:“我打这一巴掌,也是帮你长长记性。你知道自己哪里过错了吗?”
“奴哪里做错了?”苏文不安地问,他真的不记得哪里得罪了皇孙,他都是在心中记恨,没有表现出来啊。
刘进喝道:“连哪里做错了都不知道,不该打吗?滚,好好想一想!”
苏文慌忙逃走,害怕皇孙坚硬的巴掌再次关照自己的小白脸。
刘进看向年轻寺人,问道:“苏文为何打你?”
“回禀殿下,家母染病急需救治,奴想讨要奴的月钱,因而得罪了苏侍郎。”年轻寺人回道。
刘进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狄风。”年轻寺人回道。
刘进掏出钱袋,说道:“把手伸出来。”
狄风看到这一幕,吓得扣头道:“奴不配。”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是我说的算。怎么,不想救你母亲了?”刘进问道。
狄风抬起头,看了一眼刘进。
刘进面露笑容,眼中是鼓励之色。
狄风这才捧起双手。
刘进把钱袋放在他的掌心,说道:“好好为母亲治病。”
说罢,刘进离开。
狄风握着钱袋,怔怔的注视着刘进的背影,泪珠在他的眼框中打转,快要坠落时,被他使劲的用衣袖擦掉,然后对着刘进离开的方向重重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