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菀仪紧捏着酒盏。
虽抓住了江臻的把柄,却也深知苏家势大,若事情闹大,苏家唯一嫡子被毁,盛家怕是会被记恨上。
她心口沉了沉,走向正在交际的侯夫人,低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
侯夫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那屠户之女,竟敢如此不知廉耻,勾搭外男。
她冷冷道:“此事绝不能姑息,必须当场拿住,看她还有何话说,正好可以休了她。”
侯夫人立即走向俞昭,“后院有几位贵客正在暖阁休息,我带你去见见,于你仕途有益,你随我来。”
俞昭这样的身份,除了个状元郎头衔,其馀的旁人都不怎么瞧得上,在这顶级勋贵宴会场上,他是被边缘化的那个,能有侯夫人引荐认识贵人,他自是求之不得。
梅园的暖阁四四方方,一前一后,左右两侧,各四个门。
几人走到了东侧门。
远远就看见桃儿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外。
俞昭眉头一皱。
不是说来见贵人么?
怎么会是这个丫头?
江臻也在这?
她竟与贵人在一起?
侯夫人踏步而上,就被桃儿伸手给拦住了:“我家夫人与友人在内小憩,吩咐了不许有人打扰,还请几位另寻他处。”
“什么友人需要如此戒备森严,紧闭门户?”侯夫人声音陡然拔高,“这光天化日,皇家梅园,紧闭门户,成何体统,难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桃儿:“……”
为何关门,当然是因为确实见不得人。
那风光霁月苏公子,在里头,象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那身怀六甲少夫人,脱了鞋坐在榻上,毫无高门贵妇仪态可言。
那臭名昭着裴世子,时不时被傅少夫人按着锤……
至于她家夫人,自然是哪哪都好。
侯夫人看不上江臻,更是瞧不上这寒酸的丫头,一把就要将丫环给推开。
但桃儿干惯了农活的人,力气大得很,站在那,象一堵墙,冷冷道:“几位先等在这里,容奴婢进去通报。”
俞昭已经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沉下脸:“放肆,连本官也敢拦,里面到底是谁,给我让开!”
侯夫人厉声道:“来人,按住这个丫头!”
争执声越来越大,正在不远处欣赏一株老梅的镇国府淳雅老夫人,被这边的喧哗惊动,在婢子的搀扶下,蹙着眉缓步走了过来。
盛菀仪眉目微敛。
她不欲将此事闹大。
更不屑于让江臻的污名传的到处都是。
但——
裴世子年十八岁,正值婚配年龄,若让淳雅老夫人见到江臻如此不堪,应该会开始担心江氏勾搭上裴世子,继而不会再给江氏好脸色……
思及此,盛菀仪轻声道:“见过淳雅老夫人,惊扰老夫人实在罪过……我们方才看见一年轻女子与男人单独进屋,怕此女行差踏错,惹人非议,这才想进去看看,谁知……”
她话语含糊,欲言又止。
淳雅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发生了肮脏之事,她老人家脸色沉郁:“上前,踢门。”
侯夫人勾起了唇。
捉奸捉双,这江氏,今天算是彻底完了,休妻已然板上钉钉。
然而,还不等下人上前,那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个没骨头似的人靠在门框上,眼神不善地扫过门外众人。
他语气恶劣:“都在吵什么,没看见小爷我在里面清静?”
门外瞬间一片死寂。
侯夫人和盛菀仪神情凝固。
怎么会是裴世子,不应该是太傅府苏屿州吗?
侯夫人到底是经历过后宅风浪的,惊愕只在瞬间,她心念一转,立刻意识到,不管里面是苏屿州还是裴琰,只要坐实了江臻与外男独处一室,目的就达到了。
她当即脸色一沉:“裴世子他……他竟然与有夫之妇在此紧闭门户,孤男寡女,这、这成何体统?”
淳雅老夫人见屋子里竟然是自己那个一贯不省心的孙子,再听侯夫人这番话,脑子里嗡的一声,气血瞬间上涌。
她以为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最近老实听话了,万万没想到,他如今竟敢在贵妃的赏梅宴上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丑事!
她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栽倒。
“孽……孽畜……”
淳雅老夫人几乎是咬着牙关吼出来。
她话音刚落。
屋子里就响起一个声音:“裴世子,是谁在外头?”
随着话音,江臻从裴琰身后走了出来,她衣着整齐,发髻一丝不苟,神色平静坦然。
一看到是江臻。
淳雅老夫人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噗通一声落了回去,满腔的怒火和那些龌龊的猜测瞬间烟消云散。
是阿臻呢。
阿臻教琰儿规矩学问,这是大好事……
她就说嘛,她孙子虽然混帐,但断不会做出那等人神共愤的丑事。
侯夫人却没注意到淳雅老夫人瞬间缓和的神色,她见江臻出现,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她,怒目而视:“江氏,居然是你!光天化日,你与裴世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眼里还有没有礼义廉耻,到底还将不将俞家放在眼里?”
盛菀仪的语气带着痛心疾首:“姐姐,你……你怎能如此糊涂,便是与裴世子交好,也该注意分寸,这……这让夫君的脸面往哪儿搁?”
俞昭霍然呆住。
他脑中立即浮现出江臻与裴琰在一起的场景,还有很多次,裴琰为江臻出头……
原来,这二人……
难怪她能结交那么多权贵,原来都是靠着这等不知廉耻的手段!
一股被背叛的怒火混合着羞辱感猛地冲上头顶,几乎让他失去理智,猛地上前,扬起手,竟要当着众人的面朝江臻脸上扇去!
而在此刻。
谢枝云突然闪出来,挡在了江臻身前:“吵吵嚷嚷干什么?”
她一边说话,双脚一边偷偷使劲将鞋子穿进去。
她刚打牌输得鞋子都不知道被踢哪去了,一脸纸条刚摘干净,这才赶紧跑出来。
苏屿州也是输得惨,还得把桌子上的扑克牌藏起来,是以出来的更晚一些。
四个人,整整齐齐立在台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