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门口。
江臻、裴琰、谢枝云、苏屿州四人,立在那儿,虽神色各异,但俱是衣着齐整,坦然从容。
谢枝云双手冷笑:“我说俞大人,俞二夫人,你们俞家未免管得太宽了吧,我们四个好友在此处赏梅小聚,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裴琰语气带着惯有的纨绔:“就是,小爷我好不容易寻了个视野好又清静的地儿,怎么,你们也看上了?想抢地盘?告诉你们,没门,先来后到懂不懂?”
他三言两语,将一场抓奸闹剧,变成了争抢赏梅地盘的纠纷。
侯夫人满脸不可置信:“你们、你们这是遮掩丑事,分明有人看见……”
“这位夫人慎言。”一直沉默的苏屿州开口,“品茗赏梅而已,苏某不懂,为何会惹得夫人如此恶意揣测?”
他乃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清贵公子,极受文人墨客追捧,随意一句话都能被人奉为圭臬,他一句反问,叫侯夫人一噎,愣是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守在另外几个门的下人也匆匆跑了过来。
为首的是谢枝云身旁的孔嬷嬷,她是辅国将军府的老人了,她连声道:“给各位贵人请安,请容老奴说一句,我们家少夫人身怀有孕,最是畏寒惧吵,便选了这处暖阁休憩,几位年轻人在一处,不过是图个清静,陪着我家少夫人解闷罢了……怎、怎么就到了丑事的地步?这要是惊了我们少夫人的胎气……”
她长叹一声,难以再说下去。
福安接过话头,嘀咕道:“就是嘛,大夏朝难道还不允许友人小聚了吗……”
淳雅老夫人此刻已完全反应过来了,她脸色铁青的看向侯夫人:“你好好听听!分明是几个孩子友爱,在此清净小聚,到你嘴里却成了肮脏事!忠远侯夫人,你平白无故编排些肮脏心思,将贵妃娘娘的赏梅宴搅得乌烟瘴气,你该当何罪?”
侯夫人的冷汗涔涔而下。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盛菀仪连忙上前一步,屈膝行礼:“老夫人息怒,我母亲也是怕有人惊扰贵妃宴会,所以行事急切了一些,绝非有意冒犯,还请老夫人恕罪!”
淳雅老夫人怎可能看不出这二人的心思。
她老人家上前一步,故意握住了江臻的手:“阿臻,你这手冰沁,冷着了吧,快进暖阁玩耍去,你们几个年轻人在一块我最是放心。”
“不玩了,没意思。”裴琰扯了扯唇角,“好好的兴致都被搅和了,算了,去前院坐着吃席吧。”
谢枝云和苏屿州输太惨了,也不想玩了。
江臻一直赢,也觉得没多大意思。
一行人往宴会厅走去。
侯夫人的脸色依旧难看:“江氏那个贱人,真的攀上高枝了。”
盛菀仪轻声道:“关键是,我到现在都不知,她是如何攀上了那三个人。”
“你生性不喜争锋,自然不知那些肮脏的手段。”侯夫人眼中闪过阴冷,“必须得想法子,想个稳妥的法子……”
另一边,江臻朝几人压低声音道:“今天这事也算给我们提了个醒,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男女大防虽不象某些朝代那么严苛,但在贵人宴会上小聚终究是不妥……以后我们还是得更注意些,谨言慎行,免得落人口实。”
裴琰愤愤道:“都怪俞昭那个伪君子,还有忠远侯府那一家子,要不是他们心思龌龊,怎么会闹出这种事!”
谢枝云冷笑:“以后谁再敢乱嚼舌根,我一巴掌给扇飞,扇不过我就碰瓷,反正我是孕妇……”
苏屿州咳了咳:“好了,都正常点。”
几人随着淳雅老夫人慢慢走回到宴席上。
不远处,俞昭亦步亦趋。
他几乎是亲眼瞧着,那三位,苏公子,裴世子,将军府少夫人,三人呈包围之势,将江臻护在中间。
那三人对江臻的态度,竟带显而易见的维护,甚至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尊从?
几位贵人遵从江臻?
这、这怎么可能?
而江臻面对他们,没有半分巴结讨好,一脸的从容自若,好象……本该如此。
俞昭抿紧唇,趁宴会上有人与那三人搭话的间隙,快步朝着江臻走了过去。
“阿臻。”俞昭缓声开口,“方才确实是我误会了,但你……你一个内宅妇人,究竟是如何与那三位贵人交好的?”
江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投缘这种事,没办法细说。”
投缘?
俞昭胸口猛地一堵。
这算是什么答案?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比直接的嘲讽更让他感到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憋闷。
他是她的丈夫。
却好象,没办法进入她的世界了。
他还想再问,却见江臻已不欲多言,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有刺客——!”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宴会的祥和。
只见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梅林深处窜出,刀光闪铄,直扑主位上的二皇子与齐贵妃。
尖叫声、哭喊声、杯盘碎裂声、兵刃交击声混杂在一起,贵人们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互相推搡踩踏,场面瞬间失控。
江臻下意识就看向几位好友。
谢枝云被傅夫人搂进怀中,死死护着。
裴琰被镇国公府的府兵护在中间。
苏屿州和苏太傅在一起,被御林军保护着。
江臻看他们的时候,几人也在看她,都是一脸徨恐焦急。
“跟我走!”
站在她身侧的俞昭,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江臻的手腕,在混乱的人潮中奋力挤撞,险险地躲过一道劈来的刀光,跟跄着将她拽到了一处嶙峋的假山石后。
另一侧的盛菀仪,被忠远侯府的护卫团团护住,正仓皇地往安全地带撤退。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地在混乱的人群中查找俞昭的身影,口中焦急地催促:“快去找姑爷,务必护他周全!”
然而。
当她目光扫过去时,恰好看到了俞昭将江臻紧紧护在身边。
盛菀仪只觉得一股冰冷的锥心之痛贯穿全身……她在这里担惊受怕,心心念念着他的安危,而他,在生死关头,第一个想到的,毫不尤豫去保护的人,竟然是江臻!
她的心仿佛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