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叙的小脸上漾开笑容。
“爹,娘,我也要喝酒,一点点,一口就好。”
在搬进这个大宅子之前,他是喊爹,喊娘。
后来,为了迎合大户人家的规矩,他改了口,喊俞昭父亲。
还是喊爹更亲切。
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家很小,爹还没有当官,娘还很温柔……
俞昭显然心情不错,叮嘱道:“你还小,只能抿一口,尝个味就行。”
父子二人都举起了酒杯。
同时看向江臻。
江臻除了收到簪子时笑了下,其馀时间,始终一张淡淡的脸,她推开盛酒的杯子:“我不想喝酒。”
和朋友在一起,喝酒是美事,谈天说地,畅快淋漓。
但和厌恶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这酒,她一口也喝不下去,只觉得膈应。
她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埋头吃饭。
俞景叙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以为,娘只是对他冷漠,为何,对爹也是这样?
他无措的看向俞昭。
俞昭的脸色更差。
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从心底直窜上天灵盖!
他辛辛苦苦在外奔波,还记得她的生辰,特意提前归京,送了礼物,陪她和儿子用这顿饭。
她呢?
摆着一张冷脸给谁看?
连杯酒都不愿喝?
江氏她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俞昭让她在这府里锦衣玉食地做着状元夫人,还想怎样?
汹涌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但思及今天是江臻生辰,他硬是压下情绪,冷声道:“随你喝不喝。”
他与俞景叙碰了一下杯。
父子二人喝了酒,却喝不出是什么滋味。
用膳到一半。
锦华庭的周嬷嬷来了。
周嬷嬷站在门口,看到那一家三口坐在餐桌边上,而她家夫人独自在用膳,眼神阴霾了些许,但在走进去后,脸上瞬间堆满了笑:“我们夫人惦记着今日是大夫人寿辰,特命老奴送来贺礼,恭祝大夫人芳辰安康。”
她将手中一个锦盒奉上,里面装的是一对成色上佳的珍珠耳坠。
江臻淡淡瞥了一眼,示意杏儿收下。
周嬷嬷面向俞昭:“大人,夫人让老奴来问问,宴客的宾客名单初步拟好了,只是有些细节还需斟酌,想请大爷得空时过去一同商议定夺,您看……”
俞昭胸中本就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周嬷嬷这话,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这两年,他也就这一天会在幽兰院用个晚膳。
这么点事,她盛菀仪也容不下吗?
他冷声道:“你们夫人就急在这一时了吗,让她先定着,晚些时候再说。”
周嬷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万万没想到,一向对自家夫人言听计从,对她这个嬷嬷也还算客气的大人,今日竟会如此不留情面地甩脸色!
这不过是即将升迁,尚未正式任命,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她心中顿时为自家夫人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值与愤懑,却又不敢顶撞明显带着怒气的俞昭,只得强压下心头火气,声音干涩道:“是……老奴僭越了,老奴这便告退。”
一顿晚膳结束。
俞昭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臻开口:“琥珀,送一下大人。”
琥珀一喜。
夫人这是给她制造机会。
她立即上前,盈盈下拜:“大人,请。”
俞昭冷笑了声。
他给她体面,是她不要,那便罢了。
他大步踏下台阶。
走了几步,他还是有些不甘,看向身侧的琥珀:“我记得,你是锦华庭的丫头?”
琥珀低下头:“奴婢是二夫人的陪嫁,二夫人安排奴婢来伺候夫人,如今是夫人的人。”
“这一个月来,江氏都在忙什么?”俞昭捏了捏眉心,“她早出晚归,是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你可知?”
琥珀尤豫了一下。
顶头的三个主子,她都不敢得罪。
她人在幽兰院,卖身契在锦华庭,而俞家又是俞昭做主。
“夫人出门是回娘家去了,至于回娘家做什么,奴婢不清楚。”琥珀回道,“近来夫人结交了辅国将军府的少夫人。”
俞昭猛地顿住:“当真?”
辅国将军府傅家,世代忠良,男儿全都血洒疆场,如今只剩个遗腹子,是皇上心头宠,尚未出生便封了国公。
江臻怎会结识这样的大人物?
琥珀道:“老太太和二夫人都知晓此事,奴婢不敢胡言。”
俞昭知道在江臻这什么都问不到,便大步朝着锦华庭走去。
盛菀仪正在拟宾客名单。
看到他进来,她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神色尽是冷淡。
俞昭在她对面坐下:“夫人,江氏与辅国将军府少夫人结交之事,你可知晓?”
盛菀仪道:“确有此事,据说是那位少夫人前些日子在街上出事,恰巧被姐姐帮了一把,算是结了个善缘。”
她不敢说,这位少夫人,给了她娘家亲妹子一耳光。
否则,侯府颜面尽失。
“不过夫君,依我看,这层关系也未必有多大用处。”盛菀仪抬眸,“那傅家听着显赫,可如今一门孤寡,连个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男丁都没有,不过是靠着皇上的怜悯度日,姐姐结交上她们,最多得些虚名,于夫君的实打实的前程仕途,又能有多大助益呢?”
俞昭绷着下巴。
将军府是日后的国公府,无论如何,这门关系也得先维持着。
但这些,没必要同盛菀仪细说。
“夫君,看看这个。”盛菀仪拿起方才拟定的名单,递到他面前,“几天后的宴会,我邀请了不少与侯府交好的人家,其中有几位是三四品大员的夫人,这些都是我们侯府经营多年的人脉,若能借此机会与俞家走动起来,慢慢便会成为夫君你的人脉,日后在官场上,总能多些照应。”
俞昭看了眼,顿时大喜。
上面果然罗列了不少他平日想结交却苦无门路的官员家眷,这确实是能助他平步青云的助力。
“夫人,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俞昭揽住了她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