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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定计(1 / 1)

韩广听了刘季的回答,感到十分佩服,弱能胜强,自己要是知道这种办法,何愁大事不成。他正要听刘季二人继续谈论以弱胜强的具体方法,却听到张良道:“弱能胜强,柔能胜刚,此其一端;强亦能胜弱,刚亦能胜柔,此复有一端。强弱刚柔,未可执其一端,必也‘柔有所设,刚有所施;弱有所用,强有所加;兼此四者,而制其宜。’”

刘季沉思了片刻,一拍大腿道:“善哉,斯言也。”

韩广一点也没听懂,问刘季道:“必也刚乎,柔也?”

刘季道:“当刚则刚,当柔则柔,非可执其一端也。”

韩广一脸懵懂,问道:“必也为何?”

张良解释道:“必也因其事,因其时,而制其宜也。”

韩广摇头道:“圣人之道,一以贯之。因时而变,奈何?”

两人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季对在座中的刘交道:“游也,汝其以诗奉韩王!”转头而对韩广道:“舍弟交,字游,从浮丘伯学诗。王其与之论诗可也。”

韩广道:“幼虽学诗,久已忘之。愿从游而习之。”转而对刘交道:“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刘交答道:“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

韩广闻言大喜,立即起身,与刘季作辞,在刘交的揖让之下,到旁边的侧室中去谈论学术去了。卢绾连忙起身,叫随从备了罐、盏,送了进去,任由二人自饮。两人也相谈甚欢,一直到天色已晚,刘季备了些果品,请韩广吃了,将他送到新腾出来的院落中休息。自己则上车去巡营,行前还叮嘱张良好生休息。

但等刘季巡营回来后,却仍见张良在院中踱步。刘季问道:“子房犹未眠耶?”

张良道:“臣自从沛公于留,蒙公不弃,朝夕论道,本当供沛公驱逐。然臣固韩臣也,韩国未兴,未敢弃韩王也。恨力所未逮也。今诸国皆复,惟韩未复其国,此臣深所忧也。”

刘季道:“子房勿忧。吾将助汝复国,汝其助吾入关中乎?”

张良道:“沛公将入关中乎?”

刘季道:“怀王与诸将约,鲁公北救赵,吾西略地。王为诸将约,先入关中者王之。闻鲁公已破赵,而吾犹徘徊于梁间,未得寸进。思之令人怅然!”

张良道:“入关中,则秦灭也。秦起于戎狄,数战而起,卒灭诸侯。今秦人一偏师,屡败诸侯。而沛公入关中,诚非易也。”

刘季略一沉吟,突然笑道:“吾数日内,为子房破一秦将!略得其便,稍复韩国,子房以为何如?”

张良道:“喏!韩王若得其地,臣当为沛公谋关中之事。”

刘季道:“君子一诺,千金不易。今得子房之诺,幸何如之!”

这时,灌婴派来的军使又到了,通报了前线的情况。刘季照例安排军使前去休息,自己在心中默算了片刻道:“数日之内,破敌必矣!”随即转身对张良道:“今夜月明,吾等且少眠,愿闻韩地虚实之道。”

那一夜,刘季和张良彻夜未眠,将韩地十七城的虚实强弱、战略地位彻底地研究了一番。张良虽然没能稳定地占领颍川的城池,但对颍川各城池的兵力厚薄、钱粮贫富、官员的能力高下,还是有比较深入的了解,特别是他作为旧韩人,能清晰地了解韩地的地理山川形势。经过一夜的研究,刘季慨然道:“善,吾得子房,事成矣!向吾所计,乃得大梁、荥阳,而入洛阳。而今方知,出颍水、道轘辕亦得出伊洛矣!荥阳、成皋,天下之险,克之不易,道轘辕而出其背,其利多矣!”

张良道:“轘辕之险,亦不下荥阳、成皋。故必速克,乃得通也。”

刘季道:“早知如此,勿击杨熊可也。今杨熊已至,气机已动,不可不击。待击杨熊,则移军南下,为韩王略阳翟。”

张良道:“韩申徒良谨奉王谢沛公!”

刘季道:“臣为韩王取阳翟,愿得申徒相助取关中!”

张良道:“敢不奉承而效死命!”

两人相视,都哈哈大笑起来。

点军鼓声响起。二人都起,略略整顿一下衣冠,重新将几案摆正,坐席码齐,刘季坐在中间,张良居于客位。

第一个进来的是卢绾,而后萧何、靳歙、周緤等一众客卿、中涓、舍人,以及刘季的兄弟刘贾、刘交等陆续到达。刘季见帐中人到得差不多了,就带领他们出了院子,在里门外的广场上整齐排列。行前,刘季对刘交道:“请韩王至大帐议事。”刘交应声走了。

广场上,刘季的亲卫营也正在列阵。

刘季的亲卫营事实上是全军精锐,兵力足有万人之众,几乎占全军兵力的一半,分成二十个营盘,位于启封的东北、西北,隔断启封与北方的联系。曹参和周勃各率五千人,分在启封的东南和西南安营。曹参和周勃由于距离较远,来得稍微晚一些。

一时,点军皆毕,士卒归营准备早餐。各军将领都留在营中,领受今天的作战任务。

韩广还在二十里之外,暂时没有过来。刘季对已到的诸将道:“七大夫灌婴将与秦接战,旦日可至。曹、周二部即于今日黄昏造饭,携一日粮,趁夜渡济,伏于大道两侧水草、林木间。细聆角鼓之声,即出击之。樊哙于旦日晨,引亲卫军二千,随吾于济水北列阵,接应七大夫。刘贾留启封,全力攻城,勿使启封秦人出城。”

樊哙道:“背水列阵,其可乎?”

刘季道:“故需汝死战不退,其可当之?”

樊哙道:“喏!敢问沛公何在?”

刘季道:“吾在汝后。汝若不敌,吾将亲与秦战!”

樊哙道:“焉得不敌!”

刘季道:“以兵二千当秦军万人,其可乎?”

樊哙道:“有死而已,又何惧焉!”

刘季道:“壮哉!汝若先亡,吾当后之!”

曹参、周勃皆道:“愿沛公暂居济南,观吾等破敌。”

刘季道:“樊哙兵多,则不足以饵敌;兵少饵敌,恐为敌乘,故吾自当之,为其后。汝但闻角鼓,即起出战。吾无恙也。”

众人正议之间,门外传报,韩王请到。刘季立即率领诸将,迎出门外。

韩广入大堂后,由于目前正在召开军事会议,文左武右分在两侧,并无主客之分,刘季遂请韩广与自己同席。各自坐定后,刘季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道:“夜来与韩申徒议,决于击秦军之余,不取启封,即南下徇颍川。颍川民富而物丰,秦军数征,城池空虚,可以击之以为军实。颍川治在阳翟,距此二百余里。吾将潜袭之。”

韩广闻言,当即道:“吾将为沛公前驱!”

刘季道:“正欲王为吾等引路。”

随即又向众军道:“曹军击破秦军后,即尾追至阳武。破城后,即率军经长社前赴颍阳,沿途诸县城皆弃之不攻。樊哙于击破秦军后,即整军与韩王合,攻苑陵;城破后,转攻长社。周勃击破秦军后,略追一二十里,即收军,随吾南行。刘贾在敌破后,即撤启封围,南移三十里,入尉氏境,与吾相合。韩王率军即起,至曲遇、苑陵间,与樊哙合力攻苑陵。”

众将本来还对击破秦军一事忐忑不安,现在见刘季已经将目光放在了破敌之后,显然对破敌有十足的把握,皆欣然领命离开。

刘季最后叫住曹参,道:“汝自引军,远离本军而战,情势最险。吾将以灌婴助汝。汝攻阳武,其志不在城,在引周围秦军来援,助我破敌。俟秦军出,汝当速南,万勿恋战。”

曹参应道:“喏!然吾所虑者,在旦日之战,非同小可!”

刘季道:“秦军远涉三百里而至,师老兵疲,吾以逸待劳,破敌必矣。但汝与周勃军掩至,吾即安矣。”

曹参道:“吾愿自引本部,接应七大夫。沛公但安居济南,观吾破敌可也。”

刘季笑道:“如以汝之勇接七大夫,恐敌即退矣。然吾以少兵背水而阵,意在破敌,不在退敌。汝其体之!”

曹参拱手相辞而去。

他又转向萧何道:“汝济韩王五日粮,今日到营。韩王、申徒可即领军先行,助攻苑陵。阳武被攻,苑陵军必北上,务当避之,勿令察也。”

韩广和张良也拱手相辞而去。在回营的路上,张良向韩广介绍了他与刘季的约定:沛公助韩王取韩地,条件是张良要随沛公入关中。

听说沛公的目标是入关中,韩广也大吃一惊,道:“沛公将以数万众入关中耶?”

张良道:“闻怀王与诸将约,先入关中者王之。今鲁公已破赵军,将举兵而西,关中空虚。沛公若先入关中,是得一秦王也。”

韩广道:“虽然,关中非易得也。今将奈何?”

张良道:“先取颍上,道轘辕而取洛阳。洛阳若下,关中不远矣!”

韩广道:“道洛阳而取关中,必经函谷,天下之险关也,得之非易。”

张良道:“秦关重重,虽言易之?”

韩广想了想,道:“然也。纵取武关,亦非易事!但先取韩地,也观其变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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