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林明天要相亲，大姑来请莫莉去作陪。
第二天一早，莫莉身上穿了一套青色的裙子，裙子很素净，是旗袍的改良款，裙长及脚踝，袖长到手腕，将莫莉包裹得严严实实。这裙子平平无奇，看不到任何出彩的地方，可套到莫莉的身上，近一米七的身高，该圆的地方圆，该细的地方细，那大长腿，那纤细手臂，那细长的脖颈，雪白的肌肤，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蛋
季妈妈给莫莉编一条蝎尾辫，语气带着疑惑，“你大姑昨天看见你的时候怎么没改变主意？”
莫莉不解，“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人家女孩子会不高兴。你说你这孩子怎么长的，这已经是妈妈找到的最朴素的裙子了。”季妈妈无奈又自豪。
莫莉认真想了想，“大姑说了，让我多说话，留意人家女孩子的脸色，给她买好吃的，买礼物，不要舍不得钱，她会给我报销。”
季妈妈嘴角一抽，“你大姑为了让你表哥娶上媳妇，也是豁出去了。”
季妈妈要去上班，不能陪莫莉等郭林。莫莉和孩子们玩了一会，郭林就来了。看到郭林第一眼，莫莉就知道季奶奶和大姑没有说谎，这个表哥看着的确是老实本分，话少。
他给几个孩子都带了礼物，不止那六个小的有，陆律和莫初阳也有，连莫安这个大的都没落下。每个人的礼物都一样，一把木头手枪，木头是原木色，没有上漆，但是打磨得非常光滑。
“孩子们真可爱。”这是郭林来家里说的第三句话，第一句是‘外婆好’，第二句是‘表妹你好，我是郭林’。
季奶奶笑得温柔，“既然喜欢孩子，今天就努力一些，把人家女孩子拿下。尽早成婚，赶紧生娃。”
郭林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低下头，不敢看季奶奶和莫莉，他生硬转移话题，“我过几天给孩子们做几张高脚椅子，带小餐桌和灵活卡扣。”
季奶奶当即乐呵呵的，“那是很好，有了这个，六个孩子并排坐着吃饭，能省很多事。你这孩子有心了。”
郭林笑得腼典，“不费什么功夫。”
莫莉却是不信的，小孩子的东西哪有不费功夫的。
郭林和莫莉各自骑着一辆自行车出门，由郭林带路，一路骑车，往一个小公园去。
“表哥，等一等。”莫莉喊住郭林。
郭林的长腿刹住车，回头看莫莉，“怎么了？”
“我买点东西。”莫莉推着车向卖橙子的摊点走去，称了三斤橙子。看到旁边有卖瓜子的，她又买了一些，最后还在商店里买了几瓶汽水。
“表妹，你买这些花了多少钱，我给你。”郭林去掏口袋，今天出门他妈交代了，不管是表妹，还是女方买东西，他都要争抢着给钱。
莫莉摇头，“不用了表哥，一点东西而已，不花几个钱。你要给孩子做椅子，我不是也没给你钱么。”
郭林是个不擅长和人拉扯的，莫莉这么说，他只是笑笑，暗暗决定等下次表妹买东西的时候他就跟着去，不让表妹付款。
两人到了公园，女方还没来，他们就在入口处等着。
两人的身材都高，郭林一米八几，莫莉一米六九，郭林像块黑炭，莫莉像白雪，一黑一白，对比鲜明，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好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见莫莉，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想要上前搭讪，却被莫莉身边的郭林吓退。
等女方到来时，莫莉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
“郭林啊，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媒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什么歉意。
一般来说，相亲都是这样，女方都会迟到，来早了会显得女方上赶着，太不矜持。
“没关系的梅姐，我们也是刚到。”郭林飞快打量一眼梅姐旁边的女孩，又飞快移开视线。
和郭林不同，莫莉是光明正大地看，女孩是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穿着一条布拉吉，头发是齐耳短发，脸蛋小小的，整个人娇俏可爱。
莫莉发现郭林的耳朵红了，两只大手紧张地抓着自行车扶手，没一会儿就出了汗。
莫莉在看女孩，女孩也在看莫莉，女孩看着看着，眼神就痴了。
“郭林啊，这位是谁呀？”梅姐笑问，但笑意不达眼底，谁相亲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陪着啊。
“她叫莫莉，是我表弟的媳妇。”郭林回答。
“哎哟，原来已经结婚啦，看着可真年轻，象是十七十八岁。”梅姐笑容真诚了一些。
“我今年二十了，已经有了孩子。”莫莉说着。
“看不出来象是生过孩子的，你这身材保持得可真好。”梅姐夸了两句，这才转向女孩子，“这是文晓芙，今年二十二岁，是纺织厂的工人。家里父母也都是工人，哥哥姐姐们都成家了，她在家是老幺。”
两个哥哥都成家了，还有了小孩子，家里住不下了，这才急着把最小的女儿嫁出去。
二十二岁的年纪不算小，这文晓芙大前年就开始说亲了，哪知结果不顺利，一直拖到了现在。家里两个嫂子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她今年要是还不嫁出去，她们就带着侄子侄女回娘家去。
她爸妈也是没办法，只能不断给她安排相亲。
文晓芙看向郭林，长得这么高大，他，会打架么？
四个人推着自行车往公园里走去，莫莉和梅姐走在前面，郭林和文晓芙在后面。走了一会儿，梅姐指了指长椅，“我走累了，去那里坐一坐。”
莫莉也道，“我也想坐一坐。”
她把拿了两瓶汽水，又拿了一些瓜子，然后把剩下的汽水和橙子挂文晓芙的自行车把手上，“你拿着吃，别客气。”
“谢谢。”文晓芙笑着对莫莉道。
莫莉和梅姐坐在长椅上，两人喝着汽水，嗑着瓜子，目光落在不远处草坪的一男一女上。
“莫莉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梅姐问。
莫莉摇头，“没有工作。”
梅姐倒是不意外，如今城里一大堆没工作的年轻男女，刚毕业的学生和下乡回来的知青很多都在待业中，工作岗位就那么些，安排不下那么多人。
梅姐又继续问，“家里都有什么人？”
莫莉喝了一口汽水，才道，“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孩子。梅姐，文晓芙喜欢我表哥这个类型的男孩子吗？”
“她不拒绝和你表哥见面，想来应该是不排斥。”梅姐也不太清楚文晓芙这丫头想找什么样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这丫头都见过，但来不及多接触，就被那个天杀的给搅和了。
想到这里，梅姐欲言又止。
“怎么了？梅姐有什么难言之隐？”莫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女方要提什么苛刻的条件？
“是有件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和你说了，不管你表哥和文晓芙成不成，事关文晓芙的声誉，你记得帮姐保密。”梅姐表情严肃。
莫莉点头，“行，我不往外说。”
“文晓芙从前谈过一个对象，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结果那男的下夜班回家，运气不好，遇上一起抢劫案，他被殃及鱼池，被劫匪捅了一刀，人没送到医院就没了。那男的死了，他还有一个二混子弟弟，硬说是文晓芙克死了他哥，要文晓芙赔他一个哥。”梅姐想起那个无赖，心里就来气。
“这不是污蔑么。”莫莉无语。
“可不就是污蔑。他说文晓芙赔不了他一个哥哥，那就嫁给他，到他家做牛做马，偿还他哥的命。”梅姐咬牙切齿，“那无赖自己讨不到老婆，就赖上文晓芙了，文晓芙一相亲他就带人来搞破坏，把相亲的男方全都吓走了。”
莫莉恍然大悟，她说怪不得呢，以文晓芙的长相，又有工作，亲事应该很容易才对。现在得知有一个搞破坏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哎哟，说曹操曹操到，那搅屎棍来了！”梅姐倏地起身，慌忙朝草坪的方向跑去。
莫莉扭头，就见郭林和文晓芙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围住了。她眯了眯眼睛，身上冷意不受控制往外冒。
她表哥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敢搅和她表哥的好事，找打！
“文晓芙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敢出来勾勾搭搭，皮痒是吧？”冯昆一边说着，一边要去抓文晓芙的头发，结果却被郭林一把推开。
“你谁啊，知不知道文晓芙是我媳妇？小心我告你耍流氓！”冯昆需要仰头才能看到郭林的脸，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几分。
“我才不是你媳妇，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文晓芙气得眼睛都红了，她知道今天的相亲又要黄了。这么下去，难道她最后只能嫁给冯昆？
不，她才不要嫁给冯昆。
她宁愿孤独终老也不要嫁给冯昆！
“她说不是。”郭林道。
“她说不是就不是啊，她欠我家一条人命，她这辈子就得做牛做马偿还我们家。小子，我劝你识相一点，现在趁早跑，不然一会儿哥不高兴了，你的下场就不好说了。”冯昆捏了捏拳头，一副准备干架的姿势。
郭林却丝毫不退缩，对身后的文晓芙道，“一会儿打起来你就跑。”
文晓芙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看着郭林，他竟然没有退缩，“你——”
“既然你这么不识相，兄弟们还等什么，干他丫的！”
几个小混混提着棍子就往前冲。
文晓芙发出惊恐尖叫，匆匆赶来的梅姐见到这一幕也吓坏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只能大喊‘救命’。
这时，一道影子飞快从梅姐身边闪过，梅姐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那几个拿棍子的混混扑倒在郭林和文晓芙的脚下。
他们每一个人的后背上都有一个小巧的鞋印，不难猜出是被人从背后猛踹了一脚。
梅姐看看地上的人，又去看看突然出现的莫莉，惊掉了下巴，不会是这一位干的吧？
冯昆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女人，本以为文晓芙已经够好看了，如今和眼前这位一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冯昆双手捋了捋头发，展露一个他自认为帅气无比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到莫莉面前。此时色令智昏的他忘记了自己的兄弟正躺在地上，也就没意识到莫莉不好惹。
莫莉甚至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用了五成的力道，将他扇倒在地。
“你找死！”
冯昆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脸，怒不可遏，“兄弟们，大家一起收拾这个死婆娘。”
再好看的女人也没有他冯昆的面子重要，今天他要不将这女人收拾服帖了，明天他冯昆也不用在京市混了。
“那边打架呢，你不上去制止？”
不远处，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饶有兴味看着这一幕。
“你又为什么不去？”赵乘风阴翳的眼中闪着陆骞没注意到的幽光。
陆骞：“我倒是想英雄救美，可惜啊，人家用不上。这样的身手，那丫头有家学渊源？”
赵乘风冷笑一声，“大概，是吧。”
他一眼相中的女人是季和风的妻子，可恶的是这个女人刚满二十岁，却给季和风生了一个女儿五个儿子。
凭什么这天下的好事都让他季和风占尽了？
上一次港城的事本无万无一失，季和风身受重伤，病危书都下了几张，结果刚从京都离开没几天，濒死的人就活过来了。这季和风是猫妖么，这么难杀？
“你认识？”陆骞诧异了。
赵乘风：“见过一面。”
“兄弟，一会儿给我引见引见，我今年能不能结婚，就看你了。”陆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看到莫莉将那几个混混打趴，身手干脆利落，他只觉得这样的女子帅气极了。
这样的女子天生就该配他。
“她结婚了。”赵乘风冷冷道。
陆骞脸一僵，“她看起来才十七十八岁，就结婚了？”
“不单结婚，孩子都生了。”赵乘风意味不明笑起来，若是他将季和风的老婆抢了，睡了，不知道季和风会不会疯掉，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