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不会包饺子，但会包包子，上辈子跟一个大姐包过一回。她的动作快，包出的包子又大又好看，莫安从房间里出来时，她的包子已经包好了。
“去拿一块腊肉过来，用热水洗过后，直接放水里煮。”莫莉把包好的包子放回灶台上，还要醒一会儿才能煮。
“祭拜我们妈妈么？”莫安问。
莫莉嗯一声，“我拿两个鸡蛋去桂花婶家换香烛，你看着你姐夫一些。若是有人来串门，别开门，也别告诉别人你姐夫回来了。”
莫安不明白为什么，他习惯了听莫莉的话，“那要是来的人是大姐呢？”
“那你就把我的话转述给大姐。”莫荷是那种极有分寸感的人，莫莉不担心她会往外说。
莫莉将两颗鸡蛋揣袖子里，穿着翻毛鞋出了门。门外的雪已经融化了一部分，地面湿漉漉的，温度比昨晚还冷一些。
外面没什么人，但村里并不冷清，不时有说话声和笑声从房子里传来。
桂花婶家里有几个来串门的邻居，大家围在火边，说着话，不时发出笑声，看到莫莉，他们都是一愣。
“正说到你呢，你就来了。”桂花婶拉一张椅子到自己身边，让莫莉坐下。
莫莉顺势问，“说我什么？”
“说明年让你养猪的事，大队长同意了，大队长说要是你能把猪养好，他一天给你算十个工分。”
一个成年男子一天都不见得能拿十个工分，大队长同意给莫莉十个工分，可见非常看好莫莉的实力。
何况养猪本就没有下地辛苦，往年负责养猪的老人都是一天八个工分，且没点本事，还抢不到这份工作。
莫莉没料到是这回事，她倒也不排斥养猪，和下地干活相比，的确是养猪更省心，她也就没拒绝，“那挺好，我会努力让大家年底吃上大肥猪。”
“哎哟，那我们就等着明年吃大肥猪了。”桂花婶子相信莫莉，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可她做事有章法，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桂花婶凑近莫莉，“来我家有事？”
不怪桂花婶这么问，莫莉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她都不来。
“您家有香有红烛吗？”这边的习俗是祭祀用红烛。
桂花婶眨眨眼，“有，你随我来。”
季和风在床上被冻得瑟瑟发抖，他忍不住喊莫安给他端一个火盆过来。
“我姐说你不能咳嗽，火盆有烟。”莫安拒绝了，他转身回房间，把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盖在季和风身上，“你先盖我的被子，等姐姐回来了，看姐姐怎么说。”
“谢谢。”季和风感觉暖了许多，“你姐会医术？”
莫安摇头，“不会。”
季和风眯了眯眼睛，“那你知不知道，你姐昨天从我体内取出了一颗子弹。”
莫安惊住了，“姐夫你中弹了！”
季和风有些无语，那是重点么？
“你姐是怎么将子弹从我体内取出来的？”
“不知道，我没看见。”莫安实话实说，他认真想了想，说道，“虽说我姐不会医术，但她用刀用得特别溜，她能几分钟分解一头野猪。”
季和风嘴角抽了抽，分解一头野猪和给人开刀能一样？不说这里光线达不到做手术的标准，心脏那么多血管，她怎么做到完美避开的？
另外，他身上没有一丝药味，可见莫莉没给他用药，没有药，他竟然没有术后感染，这用科学解释不了。
何况那么重的伤势，他现在除了痛，感觉不到任何不适，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莫莉到底怎么做到的？
莫莉回到家时，莫安正扶着季和风去茅房，他身上没穿衣服，披着一条褥子。
看见莫莉，季和风眼里划过一抹不自然，莫莉倒是神色如常，“一会我帮你把衣服烤干。”
“我后天得离开。”季和风突然道。
莫莉还没说话，莫安就先急了，“姐夫你伤势那么重，为什么不多住几天？”
“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季和风看着莫莉的眼睛道。
莫莉板下脸，“哪怕伤势加重，死在路上？”
季和风点头，“对，哪怕伤势加重，死在路上，我也要离开。”
莫莉呼出一口浊气，“那你去吧，伤势不会加重，除非你再次受伤。”
她的触角与季和风的身体融合，她感受不到季和风身上有污染源波动，可见季和风没变成污染物，但触角对季和风的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它正在快速修复季和风的身体。
得到莫莉的准话，季和风松了一口气，“抱歉，我有非离开不可的理由，职责所在。”
莫莉不予置评，“还回来么？”
季和风沉默，他也不知道。
莫莉轻笑一声，“若是明年我满十八岁，你还没死，记得打结婚申请。”
季和风不太理解，明知他随时会丧命，她为什么还执着嫁给他？以她现在的相貌和能力，就算没有他，她也能过上好日子。
“结婚报告没打，没领证，你死了，我领不到抚恤金。何况现在外面那么乱，烈士遗孀的身份光荣，没人欺负。”莫莉半真半假道。
季和风眸光沉了沉，“行，如果我能活到你十八岁生日的话。”
莫莉在院子里点了香和蜡烛，摆好祭品，拜了拜。然后转身去厨房蒸包子，生好火，她坐到火盆边，把季和风的衣服放火上烤。莫安坐到她对面，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说道，“姐，你刚才对姐夫说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然要怎么说呢？我的确是图他伴侣的身份，如果没有军属这一个身份，我们家现在不会象现在这么安宁。”不是莫莉对自己过于自信，而是容貌和能力一旦展露在人前，必定会引来心怀不轨的人。
她会对季家人和季和风好，但季和风也该给她相应的庇护。
莫安还是理解不了，“可若是你们没登记结婚，姐夫死了，你不是更好改嫁么？”
莫莉眨了眨眼，“为什么要嫁人？你看看我们大队，一大家子七大姑八大姨，十几二十口人挤在一个房子里，难免有口角有争端，你不觉得烦么？”
莫安：“那你可以找大姐夫那样人口简单的人家。”
莫莉反问，“你大姐夫家人口为什么简单？”
莫安沉默，半晌才又道，“那你不打算生孩子么？”
“自然是要生的。”这里不是末世，不用提着脑袋过日子，她想要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为什么不生孩子呢，她看到天真无邪的孩子就忍不住心生欢喜。软软糯糯的小家伙，一想起都觉得开心。
“可你又不结婚。”莫安实在是弄不明白自己二姐脑子里在想什么。
“急什么，我还年轻呢，等我想生的时候，我自然会考虑这些问题。”
莫安：“”
农村很多女孩子都是十七十八岁就嫁人了，二姐你这个年纪不考虑这些问题，什么时候考虑？
莫莉的包子皮薄馅厚，一个就有成年男子的拳头那么大，莫莉每种馅料吃三个，吃了六个就饱了。莫安也不遑多让，吃了五个。
吃得最多的是季和风，他吃了八个。
“你姐的手艺不错。”季和风夸赞，莫莉舍得下料，那馅料里三分之二是肉，烟熏肉咸香，搭配青菜，咬一口，汁水直流，比国营饭店的肉包还要美味。
若不是他有急事，他也忍不住想多住几天，就为了吃这些好吃的。
“那是当然。”莫安很自豪，“包子和饺子都还有呢，姐夫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煮。”
“我都行，都好吃。”季和风更偏好大肉包子，但他不挑也是真的。
“那我早上煮包子，晚餐煮饺子，这样你两种都能吃上。”初二出嫁女回娘家，以她姐的脾气，肯定不会回莫家。但初二可以杀生，大家会比较重视这一天，中午午餐她姐应该有其他安排。
到了晚上，莫安把自己的被子抱回自己房间，季和风又觉得冻得难受。
“能放个火盆吗？”他问莫莉。
莫莉二话不说，给他搬来一个火盆，“要关门关窗，烟会有点大。”
季和风觉得被冻死和被烟熏死，他宁愿选择后者。何况这茅草屋顶，这麻袋封的窗，那缝隙宽两指的门，密封性实在不如何，熏不死人。
莫莉穿着秋衣钻进被子，季和风睡外侧，她睡里侧，因为烧了火盆，她便没管季和风，闭上眼睛自顾自睡过去。
她入睡总是很容易。
季和风感叹，忍不住羡慕。上一次他因为腿伤在家住了一段时间，莫莉也是如此，几乎沾枕头就睡着。倒是他自己，一开始没适应，失眠了几个晚上。
季和风缓缓转头，就见莫莉躺得笔直，双手交叉放在小腹，规矩极了。她的唇饱满，唇色偏粉，和她肌肤透出来的粉是一个颜色。她的鼻子很漂亮，鼻头有点尖，微微往上翘，非常精致。她的睫毛很黑，很长，连翘起来的弧度都那么恰到好处。漂亮的大眼睛睁开时，清凌凌的，像最纯净的湖水，那如墨的眼珠子仿佛经过最纯净的泉水洗涤，干净得找不到一丝杂质。她的额头饱满，她的耳朵白嫩嫩的，她的头发乌黑柔顺，发量浓密
季和风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重颜色的人，可这个莫莉每一个地方都恰到好处长成了他喜欢的样子。
这一夜，季和风没闻到烟味，鼻尖萦绕着的是淡淡的幽香，说不上来是草木香味，还是某一种花香，伴着这股香味入睡，他的疼痛似乎都轻了一些，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