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在众人敬佩又羡慕的目光中走上台，双手接过奖品和奖状。
“这里倒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年轻警员道。
莫莉表示认同，“的确如此。”
年轻警员轻笑一声，“你和他们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对方没提，莫莉也就没问。
两位警察送了奖品和奖状后就走了，拒绝了大队长留饭的邀请。
公社的几位干事没走，他们口头表扬了莫莉，莫莉虚心接受。
“领导还有其他事？”大队长见公社的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发毛，他家里可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这些人。
“不急，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和莫莉同志谈。”说话的人有点眼熟，莫莉翻了一遍记忆，猛然想起这位正是公社里卖猪仔给她的张干事。
莫莉心里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那张干事道，“夏末那会，你们大队的莫莉同志买了三头猪仔，我们来看看她的猪养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
“”
此刻众人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听到派出所的人来表彰莫莉。
养了三头猪！！！
人都吃不饱，她养三头猪！！！
真的假的？
赵小勇用手肘捅了捅莫安，小声问，“你姐真的养了三头猪？”
那天他在莫莉家是听到了猪叫声，当时他就知道莫莉养了猪，以为她家应该是养了一头，哪知竟然不是一头，而是三头！
莫安点头，“是真的。”
李小菊和赵上旬也是惊讶异常，两人齐齐看向莫荷，求证，“你妹养了三头猪？”
莫荷答非所问，一脸严肃，“不管她养了几头，那都是她的事，和我没关系，和你们也没有关系。”
这时，台上的莫莉也开口了，“活着呢，活得挺精神的。”
张干事又道，“方便我们去看看吗？”
莫莉在心里翻个白眼，她有拒绝的权利么？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大队长发话。
莫莉在前面带头，她后面是公社几个干事，再接着是大队长，大队长后面还有一堆看热闹的队员。
莫莉给莫安使了个眼色，莫安拔腿往小路跑回家。
莫莉带着众人回到家时，家里该收的东西已经收起来，该锁的门也锁了，只留下菜地和猪舍，其他地方的门都关上了。
莫莉没请人进屋，甚至连打开门的意思都没有，她径直往猪舍走去，打开猪舍的门，“都在里面呢，看吧。”
先凑上去的几个干事挤在门口，猪舍清洗得很干净，猪也干净，白白的，油光水亮。
“真是公社那一批猪仔？”
“这有一百斤了吧？”
“只多不少。”
“换个有经验的人来看看。”
几位干事让开位置，让大队长和队里几个老人上前，“你们看这三头猪多大了？”
嚯！
这么肥的猪，这年头少见啊！
人都要饿死了，还能养出这么肥的猪，养猪人不简单。
几个老人看着莫莉的眼中充满敬佩。
“能估算出这几头猪的重量吗？”张干事问。
“应该有一百三十斤了。”其中一人道。
“我估摸着也有一百三十多斤，最低也不下一百二。”
往年交任务猪，一百二三十斤一头的也不少，一百五十斤算是正常，一百七八十斤算是少见的。至于两百斤以上，那是养了超过一年的。
一听这斤数，几位干事的眼睛亮了亮。
莫莉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张干事道，“莫莉同志，你该交任务猪了。”
莫莉：“不是说明年才交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张干事脸上半点不见说谎的心虚。
莫莉不同意，“我的猪还能长，不交。”
张干事眯了眯眼睛，“这交不交的，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这样吧，再给你养一个月，小年那天，你们杀猪过年，我们也正好来拉任务猪，如何？”
莫莉抿着唇，不说话，她的打算是养到两百多斤，到时肥厚的脂肪正好熬猪油。她还打算熬了猪油，给农场季家送一些。
“莫莉同志，你就体谅体谅我们吧，这不是灾年，大家都吃不上肉，我们没办法，这才打你这几头猪的主意么。”张干事开始诉苦，他指了指身后那些社员，“因为没有油脂，大家个个面黄肌瘦，头昏眼花，天一黑就看不清路。你就心疼心疼大家，把猪杀了，让大家过个好年吧。你放心，公社不白拿你的，我给公社申请，让公社给你一个好价钱，给你补贴工业票和布票。”
莫莉感觉自己被架到了火上，她不爽，偏她不能发泄。
她注视着张干事的眼睛，问，“任务猪是一头半？”
张干事想要更多，但规定在那里，他改不了，“是的。”
莫莉点头，“好，我卖公社两头猪。我不要钱，不要票，到时候两头活猪称重，两头猪多少斤，明年你们就给我送多少斤猪仔。”
张干事眼睛一亮，“猪仔数量可有要求？”
莫莉：“没有。”
张干事激动得一拍手掌，“行，我做主答应你了。”
每年拿回来的猪仔大小不一，有些猪仔长得好，精神好，有些则瘦一些，精神萎靡，他已经打算好明年就给莫莉送那些别人挑剩下的猪仔。
这份生意他们稳赚不赔。
公社的干事走了，大队的人却没走。
大队长看着莫莉，欲言又止，最后看着大家充满希冀的脸，大队长到底是厚着脸皮道，“莫莉，剩下一头猪你打算什么时候杀？”
“除夕前一天吧。”莫莉道。
大队长闻言，松了一口气，又问，“那猪肉？”
莫莉：“大家可以跟我购买，用钱，不需要票。”
大队长想了想，“那要是没有钱呢？”
莫莉：“可以赊帐，但是，队长您负责催帐。”
大队长这时才笑了，“这个没问题。谁若是赖帐，我直接从他工分那里扣除，不会让你吃亏的。”
莫莉点头，“只有一头猪，不够我们大队分的。我需要大家不要把我养猪这事说出去。你们也知道，我家原本在莫家村，若是那边的人知道我养了猪，他们找过来，我总不能不给他们。”
大队长闻言，板下脸看向其他人，“听到了么，这事不能说出去，不然没猪肉吃，有你们好看的。”
“不说不说，大队长放心，我们绝对不往外面说。”
“对，谁要说出去，谁就是我们大队的公敌。”
“为了吃肉，我们什么都不说。”
“”
人群散去后，莫安不解问莫莉，“二姐，你为什么不要票？”
他们明明很缺各种票。
“我养猪的事情迟早会瞒不住，拿了钱和票，我怕不得安宁。不说大队的人会上门借钱借票，还有莫家那边，我们那个爸和后妈，他们也会闻风而来。我不怕他们，但是我讨厌应付这些麻烦。”莫莉表情无奈，“就是可惜了我们的猪，它们明明还在快速生长的阶段。”
莫安也觉得可惜，“我们还有那么多菜干。”
莫莉想了想，“要不，等这三头猪卖出去，我去抓几只小野猪回来养。”
公社的猪仔一般要到春末才会到货，中间间隔了三四个月，不养猪是有些浪费。
莫安有些担忧，“山里还有野猪吗？另外，野猪骚味重，比起家猪还是差了些。”
“我这几天去找一找。”莫莉觉得问题不大，“至于骚味，把猪劁了就是。”
莫安依旧有顾虑，“劁猪得请人，这样大家不都知道我们养猪了？野猪是公共财产，我担心到时猪养大了，公社直接来把猪拉走了。”
“不用请人，我就能劁猪。我们偷偷养，不让人知道。”莫莉越想越觉得可行，“我们不是还有一间杂物间么，抓回来的野猪先放那里养着，等那三头大的杀了，再给它们换地方。”
莫莉这副自信的模样，让莫安误以为她明天就能抓几只猪仔回来。
他没打击莫莉，而是道，“那我明天把杂物间收拾一下。”
“行。杂物可以放我房间。”
“我房间也可以放。”
“明天若是有人来我们家，你尽管关门，不用理会。”
“好。”
莫莉第二天又进山去了，莫安醒来时，家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如莫莉所料，今天的确有人上门，且还不少，但莫安都没给他们开门，理由是姐姐去山里砍柴了，嘱咐他不能开门。
莫安在家喂猪、喂鸡，给菜地浇水，象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那些人在菜园子的栅栏门站了一会，没看见莫莉，也就走了。
赵小勇来找莫安，莫安也给出了同样的理由，没给赵小勇开门。一旦赵小勇进来，再拒绝其他人，这个理由就牵强了。
赵小勇也不生气，只说下次再来。
当天晚上，莫莉回来了，没带回小野猪，但带回了几只野鸡，还有二三十个野鸡蛋。
接下来，莫莉每天进山，她家也每天有人造访，然而没有一个人能进来。
大队队员也知道了莫莉家不欢迎人做客，他们会在背后议论莫莉和莫安姐弟，但人前说的都是好话，无非是莫莉养猪厉害之类的。
终于在第五天晚上，莫莉带回来四头活的小野猪，两公两母。以及两头已经死掉的大野猪。
莫莉将小野猪放进原来的杂物间，将两头一百来斤重的野猪拖回家，把门一关，她整个人瘫软在地。
“二姐你怎么了？受伤了吗？”莫安吓着了。
莫莉挤出一个笑容，“没有伤，就是累得脱力了，我缓一缓。去给我倒一碗热水过来。”
莫安屁颠屁颠去了，给莫莉倒了一碗热水，等莫莉喝完，他又接过碗。
“弄一些热的猪食给那几只小猪。”莫莉又吩咐，“也不用给它们太多，它们受了惊吓，应该吃不下多少。”
“好，我这就去。”莫安忙起来后，刚才的惊吓也渐渐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