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医院，季和风的右手包裹成了粽子。
“你这是流年不利啊，这几个月就没有好的时候。”赵建安上下打量着季和风，啧啧称奇。
季和风斜他一眼，不说话。
“这次你破了跨省人贩子大案，一人单挑十几个人贩子，立功归来，那些人都闭上了嘴巴。”赵建安拍了拍季和风的肩膀，长叹一句，“兄弟，你可真勇啊！”
“季和风，你等一等！”
一身着白大褂的女子从医院里追着跑出来。
看到来人，季和风一僵，“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女子反问，笑容狡黠。
季和风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我只是意外。”
说完，季和风继续往前走。
“站住！”女子拦在季和风面前。
“莫妮佳，别闹。”季和风沉下脸。
“季和风，这就是你对待从小到大的朋友的态度吗？”莫妮佳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季和风，倔强而委屈。
季和风撇过脸去，“莫妮佳，你不该来这里。”
莫妮佳又气又怒，“你说这话有没有心，你明知道我是为了谁来的。”
“我不想知道。从前的朋友一个个对我避而远之，你也应该学学他们，免得受牵连。”季和风的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莫妮佳一脸受伤，眼神倔强，“你不是和家里断亲了吗？还会受影响？”
“会。”
“可你在军中好好的，怎么——”
“莫妮佳，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季和风你明明知道我喜欢——”
“我结婚了。”
“”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你娶了谁？”
赵建安和莫妮佳同时开口。
季和风抬头望向蔚蓝天空，“一个多月前，她叫莫莉。”
莫莉扛着一头牛回来时，莫安整个人都呆住了，几分钟都说不出话来。莫莉也不管他，把牛扛进家里，任由他发呆。
牛皮很厚，莫莉把整张牛皮割下来时，累出了一身汗。
她来不及休息，就忙着给牛破肚，处理内脏。之后还要把牛肉切块，腌制，留等明天再切片，撒调料，晾晒成肉干。
“二姐，我们明天吃牛杂火锅吧。”
“行啊。”
“叫大姐一起来。”
“恩，你去叫。”
“那要不要叫大姐夫，我听大队的人说大姐夫对大姐挺好的。”
“不要叫他。你来小南村那么多天，他来看过你吗？”
“没有。”
莫荷得知妹妹猎了一头牛回来时，震惊一点也不比莫安少，人的力量怎么能和牛相提并论呢？
然而她什么都问不出来，每次询问，妹妹都装傻，气得她心口发疼。
“大姐您接下来每天都来我们这里吃晚饭吧，我们肉多。”莫安笑嘻嘻道。
“肉多没粮食也不行，来年开春，你要不还是和大家下地，挣一些工分吧。至于小安，他的户籍暂时迁不过来，只能在家里帮衬一些家务。”
妹妹现在力气不小，莫荷这才起了让她去挣工分的心思。
莫安抿了抿唇，“我会努力照顾好家里。”
莫莉：“明年春天我打算拿一半菜地来种粮食。如今蔬菜长得好，家里都吃不过来了，明年可以少种一些。”
莫荷：“你们菜地里的蔬菜的确是长得太好了些，妹夫弄了什么肥料回来吗？”
莫安：“就浇水，另外盖一些枯树叶。”
莫荷：“不能吧，粪水都不淋吗？”
莫莉一僵，不说话了。
莫安摇头，“没有。明天我试一试。”
莫荷：“你们要不要养几只鸡？”
莫莉眼睛一亮，“姐姐有办法弄到鸡仔？”
莫荷点头，“听说公社那边过几天会来一批家禽家畜，我们一起去买。”
“刚才那位莫妮佳是谁？长得可真漂亮！”
从前文工团里就有不少女孩子打听季和风，那些女孩子已经足够漂亮，可今天这位竟是半点不比那些文艺女兵差。
“你艳福可真不浅。”赵建安语气里带着艳羡。
“别乱说。”季和风呵斥赵建安。
赵建安假意打了打嘴巴，“现在是非常时期，是不能乱开玩笑。不过那位莫妮佳不能提，莫莉呢？你总不会是真的和莫莉结婚了吧？”
“恩，结婚了。等她年满十八，我就递交结婚申请。”
去公社买鸡仔那天，莫荷一大早就拍响了莫莉家的门。
莫莉打着哈欠起来开门，“这么早？”
“早一点去，健壮的鸡仔还没被人挑走。你快去洗漱，我带了几个烤红薯，我们路上吃。对了，一会儿背个背篓去。”
“大姐，你来啦。”
莫安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身上披着季和风邮寄回来的军大衣，大衣的袖子和下摆被莫莉裁掉了一截，莫安穿在身上不会拖地，只是空荡荡的，漏风。
刚睡醒的莫安小脸蛋粉扑扑的，这段时间长了一些肉，圆润了几分，显得越发可爱起来。莫荷忍不住捏了捏莫安的小脸，声音酸涩，“二姐把你养得很好。”
“我也觉得我现在身体好了许多。”莫安笑嘻嘻道，“大姐你等一会，我现在就去刷牙洗脸，我们一起去公社。”
莫荷有些担忧，“公社距离有点远，我们走路过去，你能走那么远吗？”
“应该，可以吧。”莫安自己也不是很自信。
“小安不去，留下来看家。”莫莉指了指肉干，“家里那么多肉，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本来还因为不能去公社沮丧的莫安，听说自己有‘更重要’的任务，当即顾不上沮丧，重重点头，“我会看好家里。”
去公社的人不少，莫莉以为她们已经足够早，到了公社时却发现不少人也到了。
“莫荷，来这里。”
有人朝莫荷招手，莫莉看过去，是几张有些熟悉的脸，去挑水去洗衣服的时候见过，但却没说过话。
“婶子，你们早啊。”莫荷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不早不早，我们也是刚到。”
“旁边这个是你妹妹，倒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小，这不和你一样高了。”
“咦，不对，我第一次见莫荷她妹的时候，她妹可没那么高。这是扯条了吧，长高了，也没那么黑了。”
“是白了许多，这么一看，你妹妹这小脸长得可真好看。”
莫莉这两个月长高了五六厘米，最近几天夜里她小腿抽搐疼痛，醒来都是一身汗。她预测自己还能再长高几厘米，想要破一米七却是难了。
不止她身高在长，她的左臂也在长，原先比右臂短一截，现在却差不多一样长了。若是用袖子盖住手掌，她看起来就和一个正常人差不多。
公社大门汇聚的人越来越多，莫莉和莫荷被挤在角落里，转个身都难。
“拿好自己的钱，别被人摸走了。”莫荷凑到莫莉耳边，轻声道。
莫莉眨了眨眼睛，掰着莫荷的脸往右边看去，“姐姐指的是那个？”
距离她们两米的地方，一个男人正用小刀割破一位阿婆的旧棉衣，棉衣的口袋在内侧，一叠用皮筋捆绑的毛票随着黑色棉花从棉衣里掉出来。
“抓小偷！”
莫荷大喊一声，用手指向小偷。
一时间，嘈杂的场面瞬间一静，随即是更嘈杂的讨论声和惊呼声。
“小偷在哪里？”
“你们快检查自己的钱还在不在。”
“我的钱不见了！”
“是他，他偷了我的钱。”
“小心，他身上有刀！”
有人扑向小偷，也有人四处逃窜，莫荷差点被人推倒在地，多亏了莫莉一把将她拉住。
没多久，小偷被众人制服，大家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被偷走的钱，加起来有六十多块。这些都是大家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差点被偷走，众人的愤怒可想而知，小偷差点被揍得当场去世，还是公社的干事及时出现，将小偷带走。
公社的门一开，大家一窝蜂涌进去。
莫莉护着莫荷，也跟人群一起往里走。
公社准备的家禽家畜只有鸡鸭和猪，听说现在是第一批，过几天还会来一批。
“现在入秋，野菜和猪草变少，大家养两三只鸡都吃力，更别说养猪。”莫荷看着那五头小猪仔，一边眼馋，一边又摇头。
莫莉也眼馋，“猪仔贵吗？”
“往年要二十块钱一头，养大了还要分一半肉给公社。”
“白给吗？”
“不是，卖给公社，公社给钱的，还会补贴一些肉票。”
“要是养死了呢？”
“那就自己处理。”
莫莉今天带了二十二块七毛四分钱，若是买猪，能买一头，还剩下两块多买鸡仔。
“大姐，我打算养猪。”
“你要养猪？”莫荷被惊到了，“这个季节植物快要枯了，你买猪回去用什么养？”
“我菜园里的菜啊，你也见到了，我种的菜长得特别好。”大概是因为她这个变异者身上带着微量的污染源，催发那些蔬菜的长势，那些蔬菜也似乎变异了一般，疯狂生长。不过好在这些蔬菜虽然长得快了一些，但它们体内却没有污染源，吃着安全。
“是长得挺好。可冬天呢，冬天——”
“冬天种箩卜，种白菜。我回去就晒菜干，到了冬天，猪也不缺东西吃。”莫莉有自信不让猪饿着。
莫荷认真想了想，“你菜园里的菜的确长得好，可你们不是还养了几只兔子么。兔子繁殖速度快，后面兔子越多，需要的食物也越多。”
莫莉：“兔子可以吃干草。年前囤多一些干粮就行了。”
“这也是一个办法。”莫荷咬咬牙，“你要是实在想养，我帮你们一起囤干草，囤菜干。”
莫莉没拒绝，“那就先谢过大姐了。”
“走，先去选鸡仔，猪仔那里最后再去看。”
从前在娘家，莫荷就负责养鸡，给鸡抓虫子吃。对于选鸡仔，莫荷也算经验老道。她带着莫莉挤入人群里，没一会儿就抓了几只鸡仔出来，她自己买四只，给莫荷四只。
“按规定，赵家能养三只，你能养两只，不过鸡仔不见得能全部存活，多买一两只，公社这边也不会说什么。一只五毛，我去交钱。”
“大姐交自己那份就好，我出自己那份。”
“可你一会儿不是还要买猪？”
“买猪的钱还有。大姐你的钱自己收着，以后怀孕生孩子，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大姐手上那些钱是赵家给的彩礼，她是万万不能用的。
一提到怀孕生孩子，莫荷小脸就红了，瞪一眼莫莉，“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
卖猪仔的地方几乎没什么人看，莫莉和莫荷过来时，那名负责看猪仔的干事正无聊打着哈欠，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一眼莫莉二人，“一头小猪二十块钱，买了得去前台那里做个登记。”
“我没养过猪，不会挑猪仔，要不我们去问村里那些婶婶？”买猪仔是大事，莫荷不敢轻易下决定。
“不必，挑那头大的。”莫莉舔了舔嘴唇，目光锁定那头最大的猪仔，油光水亮，烤来吃肯定很香。
不过不急，养大了再吃更划算。
“小丫头有眼光，这头小猪胃口好，不挑食，确实是这五头里最好的。”干事一把拎起小猪，翻出肚皮给莫莉看，“已经去势了，你回去好好养着就行。”
莫莉：“去势是什么意思？”
干事：“劁猪的意思。”
莫莉还是一脸懵。
干事扶额，“谁家的笨蛋孩子？”
莫荷脸颊发烫，凑到莫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说完，莫荷的脸更烫了，莫莉倒是一脸平静，若有所思，原来割了蛋蛋还有这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