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赵建安迎上去，帮她拿下背后的背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最上面盖着树叶，看不清底下的东西。
“我在山里发现了蘑菇。”莫莉把上面的树叶拿走，“可我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这么多？”赵建安挑了挑眉，“我把它们全都倒出来，然后教你认一认，下一次你再去就有经验了。”
山里长大的孩子不认识蘑菇？
季和风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不过他没多想，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蘑菇上。
咦——
背篓底下竟然有一只兔子。
赵建安瞪大了眼睛，季和风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去了深山？”赵建安有些生气，“那里面危险你不知道吗？”
他板着脸，莫莉却不害怕，反倒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不是说山里的野兽跑光了吗？”
“外面的跑到里面去了，不然你以为呢？”赵建安没好气道，“不知死活的丫头，以后最多只能爬两座山，更深的地方就不能去了。”
季和风：“跑走的野兽会跑回来，等外围有了食物，它们还是会回来的，尤其是庄稼长成的时候，野猪还会下山偷吃庄稼。再过两三个月，你最好别一个人去山里。”
莫莉一边听，一边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心里却在想真的有野猪吗？
她好想吃。
莫莉跟赵建安认蘑菇，赵建安收拾兔子的时候，她也在一旁观看。
她看赵建安，季和风看她，见她这副对什么都十分好奇的模样，莫名想笑。
果然是个孩子。
除了有莫莉带来的蘑菇和兔子，还有一块腊肉，一些蔬菜干和土豆。蔬菜干有萝卜干和干豆角，已经用温水泡上。
因为菜少，加之季和风不喜欢见生人，今天暖新居只请了莫莉一个人。
“和风本来不想办，嫌麻烦，我没同意。虽说现在破四旧，但是一些习俗该有的，还是不能免。你说对吧，莫莉妹妹？”
“恩。”
其实莫莉不太懂，上辈子的世界别说习俗，连个节日都没有。
得到肯定，赵建安眉梢上扬，“哥哥厨艺不太好，弄得不好吃你别嫌弃。”
“不嫌弃，能吃饱就行。”
“没问题，一定让妹妹你吃饱。”
赵建安炒菜，莫莉就在一旁看，偶尔打打下手。
腊肉被切成了薄薄的一片和蔬菜干萝卜干一起炒，兔子被砍成小块和土豆一起炖，另外留出几块腊肉和蘑菇煮了一大盆汤。
主食是杂粮饭，放了高粱、玉米和红薯，满满一锅。
动筷之前，赵建安用粗陶碗装了一碗饭，又夹了一些菜放饭上，用力往下压，一直到装不下去，他才停下来。
“好了，可以吃了。”赵建安道，他先给莫莉夹了一块兔肉，“放开了吃，别客气。”
季和风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肉菜移到莫莉前面。
兔肉炖得软烂，土豆吸了肉汁味，粉糯香甜，不比肉差。
腊肉薄薄一片晶莹剔透，又香又有嚼劲，是莫莉来到这个世界吃过最好吃的肉。
蔬菜吸了肉味，和平常她吃的野菜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蘑菇鲜香，嫩滑，是莫莉最喜欢的素菜。
她每尝一个，眼睛就多亮一分，赵建安和季和风对视一眼，好笑又心疼。
桌上的饭菜被三人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剩下。
莫莉背靠着椅子靠背，满足地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吃饱的感觉可真好。
饭后，莫莉和赵建安收拾桌子，洗碗洗锅，忙完这些事，时间已经不早了。
莫莉和赵建安季和风告别，赵建安叫住她，“等一等。”
赵建安拿出刚才装的饭菜，往粗陶碗上盖了另一个碗，然后用草绳绑好，放进她的背篓里。
“拿回去给你姐姐。”他道。
莫莉直觉连吃带拿的不好，可她又的的确确想让姐姐也尝一尝这么美味的饭菜。
赵建安看出她的顾虑，认真道，“你带了兔子和那么多蘑菇，礼太重，这碗饭是回礼。”
莫莉眨了眨眼睛，是这样么？
莫莉回到赵家时，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她把昨天的脏衣服放进背篓里，盖住那两个扣在一起的碗。她刚做好这些，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累了一天，莫荷三人连话都懒得说，回到家就各自散开，莫荷去挑水桶，李小菊进厨房，赵上旬回房间。
莫莉跟着莫荷出了门，走远后，莫荷才问，“今天去你朋友家暖新居了吗？”
“去了，吃饱饭才回来的。”
“摘到野菜了吗？”
“没有，但摘了蘑菇。”
“蘑菇也不错。你们吃了什么？有几个人？”
“有三个人，吃腊肉和蔬菜干，土豆和兔肉，蘑菇汤和杂粮饭。”
“竟然有两个肉菜，看来村里人说得不错，那个季和风有点钱。他是当兵的，又在村里买了几间房，村里有好几户人家想和他结亲，但都被拒绝了，想必这人的眼光挺高的。”
“恩嗯。”莫莉点头，季和风给人距离感，身上有股矜贵的气质，和她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长得好看吗？”
“好看。”
两人来到河边，莫荷正要往老地方去，莫莉拉住她，“去那边。”
她指了指上游一个地方，那里石头不怎么平整，平日里没什么人去那里洗衣服。
莫荷看了看热闹的老地方，又看向妹妹指的地方，那里有几块大石头，能把人的身影挡住。她只当妹妹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残缺的手，心疼的同时，答应了她，“行，去那边。”
这边石头不平整，少有人来，莫荷先用石头帮妹妹搭一个洗衣服的地方，搭完后她站起身，“我去挑水，过会儿再来找你。”
“不急，姐姐先吃点东西。”
莫莉已经把背篓底部的粗陶碗拿出来，解开了草绳。
“忘了带筷子。”
“这个，你带回来的？你怎么可以带回来呢，现在粮食紧张，你这么做别人会——”
“是赵大哥给我装的，他让我带回来给你。”莫莉盯着莫荷的眼睛，用严肃而认真的语气，“这些菜一煮好，赵大哥就用碗装起来了，他是真心想给。”
莫荷顿了顿，半晌才道，“他是个好人。”
“那姐姐你别姑负赵大哥的心意，你先拿着碗，我去折两根木头给你当筷子。”
饭菜很香，莫荷一边等妹妹，一边忍不住咽口水，筷子一到手，她第一口便夹起了腊肉，送进莫莉的嘴里。
“我吃过了，姐姐你自己吃。”
莫莉只吃一口就不肯继续吃了，开始洗衣服。
莫荷一口饭，一口菜，连骨头都没吐，全都嚼碎，咽进肚子里。满满一碗饭菜吃完，她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我把碗洗干净，明天你把碗给人家送去的时候，替我跟他们说一声谢谢。”
“好。”
暖新居的第二天，赵建安就走了，是季和风告诉莫莉。
赵建安说怕莫莉舍不得他，就不当面告别了。可如今看小丫头淡定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不舍的样子。
莫莉倒也不是没有不舍，只是上一辈子习惯了分离，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她见得太多，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了。
“厨房已经装满了干柴，明天我就不给你送了。”莫莉道。
季和风点点头，“行。山里有野菜吗？”
莫莉：“有，但是很少。”
季和风：“没有野菜，有蘑菇也行，你采来给我，我给你钱。”
莫莉想了想，没拒绝。
要是采了蘑菇，她宁愿卖给季和风，也不想拿回家给李小菊吃。
“蘑菇用火烤了也可以吃。”季和风鬼使神差说道。
话刚落下，就见对面的小姑娘眼睛亮了。
季和风忍不住勾了勾唇，看来这小姑娘和赵家人处得不太愉快呢。
莫莉上午先挑一担柴回家，舀了两碗水喝，她带上背篓和扁担，又继续出门往山里去。到了山里，她直奔昨天采蘑菇的地方。
成为变异者，她的体能翻倍，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非同往日。
不到半个小时，她又来到那片树林，昨天没采完的蘑菇还在，似乎还长大了一些。这一次，莫莉只挑了能吃的，那些不能吃的直接被她掠过。
又采了满满一背篓，莫莉才停下来。她没急着离开，而是在附近转了一圈，看看还有没有野物。
然而一圈下来，一只活物都没见。
看来昨天那只兔子是这一片山林唯一的活物。
莫莉背着背篓离开，来到她路上发现的一处小水潭，小水潭清澈见底，可以拿来洗蘑菇。
她一边清洗蘑菇，一边控制两根触手钻木取火，火烧起来的时候，蘑菇也清洗干净了。
几串蘑菇架在火上，很快滋滋冒水，飘出香味。
蘑菇很快失去水分，变得焦香，莫莉取下一串，顾不得烫就往嘴里送。
好吃！
午睡醒来，季和风拄着拐杖来到门前的屋檐下。屋檐下放着一个摇椅，赵建安怕他在房里闷坏，特地从自家拿来的，让他每天来这里坐一坐，看看风景。
房子地势高，视野开阔，后面是山，前面是大队队员的房子和田地。季和风的视线落在身后的山上，一条小路从他屋前一直通往山上。
太阳偏西，那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小路上，许是看到了季和风，她的步子加快了一些。
“你在等我吗？”莫莉问。
“不是。我在看风景。”季和风见她眉眼舒展，猜她应该是采到了蘑菇，或许已经吃了一些。
他指了指唇角的位置，提醒她，“这里有点脏。”
莫莉摸一把脸，把背篓放地上，“我采了一些蘑菇，倒在这里吗？”
“恩，放这里就行。”
季和风看到背篓里有一包树叶包着的东西，他猜里面是烤熟的蘑菇。
倒出来的蘑菇能装满一个小菜篮子，季和风给莫莉一毛钱。
“蘑菇采完，明天没有了。”
“没事。有就送，没有就算了。”
莫荷没想到今天妹妹也给自己带了东西。
“你在山里烤的？”
“恩，在山里烤的，我已经吃过了，这份是姐姐的。”
莫荷先给莫莉嘴里塞一个，自己才坐到一旁吃起来。
她没提让妹妹把蘑菇带回家，妹妹的东西，妹妹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