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生死一线间,一直如同背景般瑟缩在角落阴影里的萧煜动了!
他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身形暴起,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他一直隐在袖中的右手闪电般探出,并非直接去抓刀刃,而是精准无比地一记手刀,狠切在拓跋烈持刀手腕的筋络之上!
“呃!”拓跋烈只觉手腕一阵钻心剧痛和酸麻,力道瞬间消散,长刀轨迹一偏,擦着塔娜公主的臂膀划过,带起一溜血珠,却未能造成致命伤。
同时,萧煜左臂已揽住因惊变和脱力而身形不稳的塔娜公主,将她向后带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拓跋烈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瞪着萧煜,那张脸上再无半分病弱,只有冰封般的冷静和锐利。“你……果然是装的!”
塔娜公主靠在萧煜臂弯中,仰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却无比陌生的坚毅侧脸,脑中一片空白。她一直以为需要自己庇护的、孱弱的中原男子,竟然……?!
萧煜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将塔娜公主稳稳推向正奋力杀过来的阿如罕,声音清淅冷静,不容置疑:“带公主走!”
阿如罕下意识接住塔娜公主,看了一眼瞬间与数名扑上来的叛军战在一起的萧煜,一咬牙:“公主,走!”
“想走?拦住他们!”拓跋烈暴喝,手腕的疼痛让他狂怒,亲自挥刀冲向萧煜,“给本王杀了这个奸细!”
萧煜眼神冰冷,身形灵动如风,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出手狠准高效,瞬间便放倒了冲在最前的两人,硬生生为阿如罕和塔娜公主的撤退撕开了一道缺口。
“快走!”他再次厉声催促。
阿如罕不再尤豫,强拉着心神剧震、目光复杂地最后看了一眼萧煜的塔娜公主,迅速消失在帷幕之后的密道入口。
拓跋烈眼睁睁看着塔娜公主逃脱,将所有怒火倾泻在萧煜身上:“杀了他!”
更多的叛军如同潮水般涌向独自断后的萧煜。寝宫内,刀光剑影,杀声震天。萧煜独自面对拓跋烈和众多叛军的围攻,虽身手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左肩一处尤其深,鲜血不断渗出,动作也渐渐滞涩。
他心知久战必失,必须制造混乱,查找脱身之机,或者至少……为塔娜公主的撤离争取更多时间。
目光快速扫过混乱的战场,最终定格在那些摇曳的烛火上。寝宫内为了照明,摆放着不少铜制烛台,粗大的牛油蜡烛燃烧正旺。
一个念头瞬间成形。
当一名叛军挥刀劈来时,萧煜不再硬接,而是灵巧地侧身避过,同时脚下看似跟跄地向后一退,后背“恰好”撞上了一个摆放着烛台的高脚花架。
“哐当!”花架倾倒,上面的烛台翻滚着摔落在地,燃烧的蜡烛瞬间引燃了铺地的华丽地毯,火苗“呼”地一下窜起!
“小心火!”有叛军惊呼。
拓跋烈眉头一皱,但并未太在意,只想尽快拿下萧煜:“别管火!先杀了他!”
萧煜要的就是这片刻的分神。他利用叛军因火势微微一乱的间隙,身形如游鱼般滑动,避开两道劈砍,足尖勾起地上一条被刀锋划破、垂落下来的厚重帷幔,运劲一甩!
那带着流苏的沉重帷幔如同一条火龙,精准地扫过另一处燃烧的地毯,不仅裹挟了更多火焰,更是一下子缠上了附近一座屏风,屏风上裱糊的丝绸和木质框架瞬间被点燃!
“他在放火!”这次拓跋烈看清楚了,又惊又怒。
萧煜毫不理会,他且战且退,动作看似在格挡闪避,实则每一次移动,每一次兵刃的交击,都“恰到好处”地将战团引向那些易燃物附近。刀锋划过垂落的纱帐,掌风扫过堆积的文书卷宗,踢飞的矮凳撞翻更远处的灯盏……
一处,两处,三处……小小的火苗在各个角落接连燃起,并迅速沿着木质家具、丝绸帐幔、地毯蔓延开来,彼此连接,汇成一片。浓烟开始升腾,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咳咳……殿下,火势太大了!”一名亲卫被浓烟呛得直流眼泪,焦急地喊道。
拓跋烈看着迅速失控的火势,以及在那火光与浓烟中依旧顽强抵抗、身影模糊的萧煜,脸色铁青。他固然想亲手杀了萧煜,但更惜命,也更怕被这大火困住,功亏一篑。
“撤!先撤出去!”拓跋烈当机立断,不甘地怒吼,“把外面给本王围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在亲卫的护持下,拓跋烈和叛军们开始狼狈地向殿外撤退,不断有燃烧的碎木和瓦砾从头顶落下。
萧煜没有追击,他拄着刀,剧烈地喘息着,看着敌人退去,看着身边越来越旺的火焰,知道自己成功了,也……陷入了绝境。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宫殿的一切,将他所有的退路逐一吞噬。高温炙烤着他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浓烟让他视线模糊,头脑发晕。
他背靠着一根滚烫的蟠龙金柱,缓缓滑坐在地,望着那一片赤红的火海,心中一片冰凉。
死亡的阴影如此逼近,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竟是苏微雨的身影。
“微雨……”他在心中无声地呼唤,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终究……还是没能再见你一面。”
浓烟和疲惫让他的意识有些涣散,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他想起第一次在镇北王府的后花园见到她,那个安静站在花丛边、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少女。那时他刚从战场归来,满身戾气,只觉得这女子过于柔弱。
他总是习惯性地做出决定,然后看着她默默接受。他从未真正问过她,她想要什么,她是否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我真混帐……”一股巨大的悔恨攫住了他,比身上的伤口更疼,“若早知今日……我该多陪陪你……该问问你的心意……”
火焰越逼越近,灼热感越来越强烈,空气愈发稀薄。他仿佛能看到苏微雨在边境据点,翘首以盼的模样。她会一直等下去吗?如果等不到他回去,她该怎么办?
“微雨……对不起……”他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沉入黑暗,最后的念头,依旧缠绕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