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是冲着昨夜受伤的那个同类来的,也是被这老宅里浓郁的阴气和‘特殊存在’的气息吸引来的!数量太多,硬拼我们吃亏!”
他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目光飞快地扫过堂屋布局,最终定格在祖宗牌位和那盏长明灯上。
“林城!听着!”小叔声音严厉,不容置疑。
“我守大门,你守住通往后院和旧房间的走廊口!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东西冲进来!尤其是不能惊扰了牌位和那扇门后面的!”
他说的“那扇门”,自然是指我的旧房间,我明白他的意思,苏洛衣虽然可怕,但此刻,她似乎成了这老宅里一个不确定的、但可能具有威慑力的因素。
而祖宗牌位和长明灯,则是这屋里仅存的、象征着“秩序”和“生机”的东西,绝不能被这些污秽之物玷污!
小叔说完,不再管我,一个箭步冲到大门后,用后背死死顶住门板,同时将铜烟袋杆横在胸前,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声音洪亮而充满肃杀之气,不再是安抚的净心神咒,而是另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充满攻击性的雷法咒文!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百万,搜捉邪精!敢有干犯,押送酆都!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的念诵,我仿佛看到他那根普通的铜烟袋杆上,隐隐有细微的电光流转!门外那些蠢蠢欲动的水煞,似乎被这雷法气息所慑,骚动了一下,发出更加焦躁的嘶吼。
我知道此刻不是害怕的时候,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恐惧,我连滚爬爬地冲到通往后院和旧房间的走廊入口,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面对着一片漆黑的走廊深处。
我能感觉到,走廊那头,旧房间的门后,那股冰冷的注视感依旧存在,甚至因为外面水煞的聚集,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难以捉摸。
我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所有画好的符纸,也顾不上分辨哪张是安宅符哪张是驱邪符,一股脑地拍在走廊入口的墙壁和门框上。
然后我学着下午小叔的样子,笨拙地掐起那个“三清诀”,虽然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奇妙的“气”,但至少这个动作能给我一丝心理安慰,我张开嘴,想跟着小叔念咒,却发现自己因为极度的恐惧,喉咙发紧,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院子的水煞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说被小叔的雷法激怒了!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院中响起,像是进攻的号角!紧接着,无数湿漉漉的爬行声、撞击声如同潮水般涌向大门和窗户!
“砰!砰!砰!”
沉重的木门被撞得剧烈摇晃,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窗户纸被尖锐的东西划破,露出后面一张张扭曲、惨白、流淌着粘液的脸孔!它们用头撞击,用爪子抓挠,疯狂地想要突破进来!
小叔死死顶着门,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雷鸣!他手中的铜烟袋杆挥舞起来,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道微弱的电光,将试图从门缝钻进来的水煞触手或肢体灼烧得嗤嗤作响,发出焦臭!
但水煞数量太多了!前仆后继!很快,一扇窗户的窗棂被硬生生撞断,三西只体型较小的水煞如同腐烂的鱼一样,蠕动着从破口挤了进来,带着浓烈的腥风,扑向堂屋中央!
“拦住它们!别让它们靠近牌位!”小叔百忙之中嘶声吼道!
那几只水煞的目标明确,正是八仙桌上的祖宗牌位和长明灯!它们发出贪婪的嘶嘶声,扭曲着爬过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但看到它们冲向爷爷奶奶的牌位,一股莫名的怒火和勇气猛地冲上头顶!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起旁边一把用来顶门的枣木门栓,尖叫着冲了上去,朝着最近的一只水煞狠狠砸去!
“滚开!”
门栓砸在那湿滑粘腻的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噗”声,像是打中了一滩烂泥,那水煞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猛地转过头,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看”向了我!
刹那间,我仿佛坠入了冰窖!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般刺入我的脑海!我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冰冷的水流、以及溺亡瞬间的绝望和怨恨!
我手脚冰凉,几乎僵在原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身后,那通往旧房间的漆黑走廊里,猛地刮出一阵阴风!这风冰冷刺骨,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威严!
风过处,那几只刚刚爬进来的水煞,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拍中,动作猛地一滞,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嚎,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瞬间瘫软下去,化作了地上几滩迅速蒸发消失的黑水!
而同时,顶住大门的小叔,也压力一轻,门外疯狂撞击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水煞发出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如同潮水般退去的嘶鸣和爬行声!
它们逃了?
我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地上那几滩迅速消失的黑水,又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漆黑走廊的深处。
小叔也放松了顶门的姿势,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满头大汗,胸口剧烈起伏,他望着走廊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堂屋里,暂时恢复了寂静,只有长明灯的火苗,依旧顽强地燃烧着,将我和小叔劫后余生的身影,投在布满狼藉的墙壁上。
危机似乎解除了,但我知道,真正的恐怖,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门外是暂时退却的水煞,而门内,是深不可测的鬼新娘,和刚刚那一声充满威慑的、冰冷的叹息。
劫后余生的寂静,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窒息,我瘫坐在地上,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的堂屋里显得格外响亮。
手脚依旧冰冷发软,刚才首面水煞那瞬间的冰冷恶意,像一根冰刺,还扎在我的脑海里,带来一阵阵的后怕和眩晕。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那无面之物“注视”的触感,滑腻而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