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亡命湖岸(1 / 1)

引擎的咆哮撕碎了森林死寂的伪装。科特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黑色越野车像一头受惊的野兽,猛地向前窜出,轮胎疯狂刨抓着松软的林地地面,溅起一片泥泞的草屑和腐叶。

车内是极致的混乱和恐惧。茱尔丝瘫倒在后座,持续的尖叫声己经变得嘶哑无力,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和剧烈的喘息。荷登死死抱着她,自己的脸色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泛着青灰,嘴唇不住地颤抖。马提蜷缩在另一侧,双手紧紧抓着前排座椅的靠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镜后的双眼圆睁,空洞地瞪着车后窗外那片吞噬了小屋的黑暗。

戴娜坐在副驾驶,一只手死死抓着上方的扶手,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但急促的呼吸和剧烈起伏的胸口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侧后视镜上,那片他们刚刚逃离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区域。

秦朗坐在马提旁边,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晃动,他紧握着那根沾满污秽的铁钎,呼吸粗重。他没有回头看,不需要。脑海中己经刻下了最后关门时看到的景象——那些从地下室涌出的、扭曲蠕动的影子,它们空洞的目光,以及那扇再也关不上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木门。冰冷的后怕与肾上腺素飙升的灼热感在他体内交织冲撞。

“它们它们追出来了吗?”荷登声音发颤地问,忍不住回头望去。

车后窗外的景象令人血液冻结。

小木屋己经被远远抛在身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被黑暗勾勒出的轮廓。但在那轮廓之前,在林地的边缘,隐约可见一些移动的、姿态怪异的身影。它们步履蹒跚,却坚定不移地朝着越野车离开的方向移动,数量比他们在屋内看到的还要多!如同从巢穴中倾巢而出的腐尸蚁群,执着地追踪着鲜活生命的气息。

“!!它们真的出来了!好多!”科特透过后视镜也看到了这一幕,发出惊恐而愤怒的咒骂,脚下油门踩得更深。越野车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在并非道路的林间疯狂加速。

“快!科特!再快一点!”茱尔丝崩溃地哭喊。

车辆剧烈颠簸着,碾过凹凸不平的地面、突起的树根和石块,车厢内叮咛哐啷乱响,所有人都被抛离座位又重重落下。车灯像两把颤抖的光剑,劈开前方浓墨般的黑暗,照亮那些瞬息即逝的树干、灌木和扭曲的阴影,每一次光影晃动都让人心惊肉跳,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扑到车前。

“路!找我们来时的路!”戴娜强忍着眩晕和恐惧,对科特喊道。只有回到那条相对平坦的土路,他们才有高速逃离的可能。

科特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浸湿了他的金发,他死死盯着前方,努力在混乱和恐惧中辨认方向。“我在找!处都是树!”

来时的路在黑暗中仿佛消失了一般。密集的树木像一堵堵移动的墙,不断阻挡着去路,迫使科特不停地扭打方向盘。越野车如同无头苍蝇,在林木的迷宫中左冲右突。

“那边!好像有点眼熟!”荷登突然指着左前方一片相对稀疏的林地喊道。

科特毫不犹豫地猛打方向冲了过去。车辆倾斜着,几乎要侧翻,好不容易稳住车身,冲出了那片树林。

然而,眼前并非他们期盼的土路。

而是一片开阔的、在微弱星光下反射着粼光的——湖面。

他们慌不择路,竟然绕到了湖泊的另一侧!小木屋就在湖对岸,隔着漆黑如墨的湖水,像一个沉默的、散发着恶意的墓碑。

更要命的是,车灯扫过湖岸,他们惊恐地发现,一些僵硬、拖沓的身影,正从侧面的树林中缓缓走出,试图拦截在他们前方!它们似乎预判了他们的路线,或者,这片森林本身就在与它们合谋!

前有湖泊和拦截的丧尸,后有追兵。他们被逼到了绝境!

“怎么办?科特!怎么办?!”茱尔丝的声音己经带上了歇斯底里的边缘。

科特双眼赤红,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绕湖走!贴着湖岸!一定能找到来的路!”

他再次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发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车身几乎贴着几棵临湖的松树划过,沿着崎岖不平的湖岸线狂奔。湖岸布满了碎石和倒下的枯木,车辆颠簸得更加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车灯的光柱在湖面上扫过,漆黑的水面下,似乎有什么巨大的、苍白的东西一闪而过,但没人看得清,也没人有心思去探究。

“它们!它们还在追!”马提指着侧后方。那些丧尸,不知疲倦,不受地形阻碍,依旧执着地跟在后面,虽然速度不及车辆,但那锲而不舍的追赶更让人绝望。它们的数量似乎还在增加,从不同的方向汇聚过来,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的铁屑。

“甩掉它们!科特!快甩掉它们!”荷登嘶喊着。

科特己经将车速提到了在这复杂地形下的极限。车辆猛地冲过一丛茂密的灌木,枝叶噼里啪啦地抽打着车窗。

突然!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从车底传来!似乎碾过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可能是埋藏在浅土下的巨石。

紧接着,方向盘猛地一抖,车辆失控地向着左侧——也就是湖泊的方向——甩尾滑去!

“啊——!”

车内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科特拼命踩刹车,扭打方向盘,试图稳住车身,但一切都太晚了。越野车在惯性的作用下,冲破了湖边松软的泥土和几丛芦苇,车头向下猛地一扎!

“轰隆!!”

冰冷的湖水瞬间涌了上来!

越野车前半部分狠狠栽进了湖里,湖水瞬间淹过了引擎盖,漫过了挡风玻璃,疯狂地从车门缝隙涌入车内!车尾还翘在岸上,但也在缓缓下沉!

熄火了。世界瞬间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的混乱。

“下车!快下车!”秦朗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着,用力去推自己一侧的车门。但水压巨大,车门纹丝不动。

“车门打不开!”戴娜也惊恐地发现,她那边的车门同样被水堵死。

“玻璃!砸玻璃!”科特声嘶力竭地喊道,在水中摸索着,找到了头枕,试图拔下来用它尖锐的金属杆砸窗。但慌乱和水流让他的动作变得笨拙。

冰冷的湖水迅速上涨,己经漫到了他们的腰部,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进皮肤,更可怕的是那迅速吞噬一切的窒息感。茱尔丝的哭喊变成了呛水的咳嗽,荷登和马提也在拼命挣扎。

秦朗感到肺部空气在迅速减少,绝望如同这冰冷的湖水般将他淹没。他举起那根一首握在手里的铁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侧窗玻璃狠狠砸去!

“砰!砰!”

在水下,力量被大幅削弱,铁钎砸在车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玻璃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但没有立刻破碎。

氧气越来越少,黑暗和寒冷侵蚀着意识和生命。

就在秦朗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感觉到车身猛地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跳上了还露在水面上的车尾部分!

是救援吗?!

下一刻,他侧面的车窗玻璃,从外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击碎!

“哗啦!”

湖水裹挟着玻璃碎片涌了进来,但也带来了宝贵的空气!

一只强壮有力的手伸了进来,抓住了秦朗的胳膊,用力将他往外拖拽!同时,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在嘈杂的水声中喊道:“快出来!从这边!”

是科特!他竟然不知用什么方法,先从驾驶座逃了出去,并且爬上了还未完全沉没的车尾,从外部打破了车窗!

求生的本能让秦朗配合着向外挣扎。他奋力从破窗中钻出,冰冷的湖水让他几乎痉挛。科特用力将他拉上车尾厢盖。

“快!帮我把他们拉出来!”科特浑身湿透,头发紧贴头皮,脸色苍白,但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意志。

秦朗来不及喘息,立刻俯身,和科特一起,将正在破窗洞口挣扎的戴娜拉了出来。紧接着是马提,然后是荷登,他几乎是把吓瘫的茱尔丝从水里硬拖了出来。

六个人,狼狈不堪地挤在正在缓缓下沉的车尾厢盖上,浑身湿透,在冰冷的夜风中瑟瑟发抖,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因为他们看到,就在湖岸上,距离他们不足二十米的地方,那些追逐他们的丧尸,己经聚集了过来。它们密密麻麻地站在岸边,空洞或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湖中搁浅的越野车和车上的六个幸存者,喉咙里发出此起彼伏的、饥饿的咕噜声。它们没有立刻下水,只是站在那里,如同等待潮水退去后享用搁浅猎物的秃鹫。

而更让人心底发寒的是,借着微弱的星光,他们看到,在更远处的湖面上,靠近小木屋的方向,似乎有更多的、苍白浮肿的身影,正缓缓地从漆黑的湖水深处浮了上来。

前有狼,后有虎。不,是前有腐尸,后有水鬼。

他们逃离了木屋,却陷入了更深的陷阱。车辆损毁,浑身湿透,筋疲力尽,被困在这片冰冷的湖水中,而包围圈,正在形成。

绝望,如同这深不见底的湖水,再次将他们紧紧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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