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域探索(1 / 1)

秦朗背靠着冰冷的卧室门板,滑坐在地毯上。林晚那梦游般、穿着不合身复古礼服的舞姿,像一帧帧腐蚀性的画面,烙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镜中她那空洞的眼神,比任何狰狞的鬼怪更让他心胆俱寒。

这不是压力,不是精神衰弱。这是置换,是侵蚀。这座名为远望的活物,正一点点抹去他妻子的灵魂,塞入它那陈旧、扭曲的回忆模板。

“all work and no py akes jack a dull boy”

打字机上的那句话,在他脑海里尖啸。它不是在劝诫,而是在宣告一个过程——一个将他们一家三口碾碎、重塑,以契合酒店某种黑暗内在需求的过程。子诺被“它们”喜爱,林晚被拖入诡异的“玩耍”,而他,则被逼向那个名为“杰克”的疯狂悬崖。

不能再等了。被动地观察、记录、恐惧,只会让绳索越收越紧。他必须主动出击,必须找到这座酒店的弱点,或者至少,找到它运作的规律。那个一切异常似乎都隐隐指向的核心——237房间。

他需要武器。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那对付不了这种东西。他需要信息,需要某种能够打破这窒息僵局的东西。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动作因为决绝而显得有些僵硬。他没有再去惊扰卧室里仍在无声起舞的林晚,而是转身,快步走向套房大门。

他没有目标,只有一股蛮横的、想要撕破这虚假平静的冲动。他要去搜寻,去探查这座酒店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寻找任何可能解释现状、可能提供反击机会的线索。

走廊依旧死寂,猩红的地毯像一条吞噬声音的巨蛇。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放轻脚步,反而故意踏出稍重的步子,嗒嗒的声响在空旷中回荡,像是对这片死域的挑衅。墙上的油画人物,他们的眼神似乎因为他的举动而变得更加专注,甚至带上了几分嘲弄。

他首先走向与居住区相对的另一侧翼,那里似乎有更多未被使用的功能区域。他推开一扇扇虚掩或紧闭的门:废弃的办公室,里面堆满了蒙尘的档案柜,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朽的气味;一个小型剧院,座椅上覆盖着厚厚的白布,舞台帷幕低垂,像合上的棺材盖;一个室内游泳池,池水早己干涸,池底积着一层污垢和落叶,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氯气与霉味混合的怪味。

一无所获。只有破败、灰尘和死寂。

他不甘心,凭着记忆向酒店的后部区域摸索。穿过几条更加狭窄、灯光更加昏暗的佣人通道,他来到了厨房。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冰冷反光,各种厨具悬挂着,像刑具的陈列。这里同样空无一人,但诡异的是,其中一个巨大的商用冰箱,发出低沉的、持续运行的嗡鸣。他走过去,猛地拉开厚重的门——

一股混合着腐肉和某种甜腻香料的恶臭扑面而来。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有些看起来还算新鲜,有些则明显己经变质,流淌着暗色的汁液。这景象比空空如也更令人不安。是谁在维持这冰箱的运行?为谁准备这些食物?

他重重地关上冰箱门,嗡鸣声依旧,像酒店永不停止的代谢。

离开厨房,他误打误撞地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铁门。一股灼热、带着硫磺和金属气息的热浪涌出。门后是一段向下的、粗糙水泥砌成的阶梯,通往酒店的地下心脏——锅炉房。

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内脏般的锅炉占据了大半空间,粗大的管道纵横交错,发出咆哮般的轰鸣和嘶嘶的泄压声。空气炙热得让人呼吸困难,汗水瞬间浸湿了秦朗的衬衫。这里仿佛是酒店力量的源泉,那种原始的、粗野的能量,与上层空间的精致腐朽形成骇人的对比。

在锅炉投映出的、摇曳的巨大阴影中,他看到了格雷迪。

这个阴郁的维护主管,正背对着他,用一把巨大的扳手,有节奏地敲打着一段管道,发出沉闷的铛铛声,像是在进行某种怪异的仪式。他似乎没有察觉到秦朗的到来,或者根本不在意。

秦朗站在阶梯底部,热浪灼烧着他的皮肤和肺叶。他看着格雷迪的背影,那个昨天才对他发出诡异警告的男人。

“格雷迪!”他提高音量,试图压过锅炉的轰鸣。

格雷迪敲击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张被高温和阴影扭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锅炉火焰跳动的光芒。

“它们在看着你,作家先生。”格雷迪的声音嘶哑,几乎被噪音淹没,却又清晰地钻进秦朗的耳朵,“一首都在看着。”

“它们是谁?!”秦朗上前一步,灼热的空气让他头晕目眩,“237房间里有什么?那个丹尼是谁?安妮和温迪又是谁?!”

格雷迪咧开嘴,露出被烟草熏得黑黄的牙齿,那笑容比哭更难看。“历史,作家先生。这里只有历史。不断重复的历史。”他用扳手指了指周围咆哮的锅炉和管道,“这里是心脏,也是牢笼。我们都在里面。”

“怎么打破它?”秦朗几乎是吼出来的,“怎么离开?!”

格雷迪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怜悯的麻木。“离开?”他重复着,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又最可悲的词语,“没有人离开。只有加入。或者,变成燃料。”他抬起手,用肮脏的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和油污,不再看秦朗,重新转过身,继续他那单调而沉重的敲击。

铛铛铛

那声音不再像是维修,更像是在为某种东西敲响丧钟。

秦朗站在原地,灼热和绝望几乎要将他融化。格雷迪的话非但没有提供答案,反而将他推入了更深的迷雾和恐惧。历史重复?牢笼?燃料?

他踉跄着退出了锅炉房,重新关上门,将那地狱般的灼热和轰鸣隔绝。冰冷的走廊空气让他打了个寒颤,汗水瞬间变得冰凉,贴在皮肤上。

他漫无目的地在酒店里游荡,像一具失魂的躯壳。他走过那条挂着历任经理肖像的长廊,那些油画上的人物,无论男女,都穿着不同时代的正装,脸上带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标准而空洞的微笑,他们的眼睛,似乎都在追随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最终,他不知不觉,又回到了东侧翼。

又站在了那条通往237房间的、光线晦暗的走廊入口。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格雷迪的“燃料”二字,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眼睁睁看着林晚和子诺被吞噬。哪怕237房间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走廊比记忆中更加安静,空气也更加凝滞。那股甜腻的霉味似乎更浓了。他一步步走向那扇位于尽头的、深褐色的房门。

门,依旧留着那道窄窄的、不足一指宽的缝隙。黑暗从里面渗透出来。

他停在门前,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他伸出手,手指颤抖着,悬在门把手上方。那黄铜把手覆盖着厚厚的氧化层,冰冷刺骨。

推开它。推开它就知道里面有什么。推开它也许就能找到答案,或者终结。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粗糙的金属。

就在这一瞬间——

“爸爸?”

一个清晰、带着睡意和一丝困惑的童声,在他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秦朗浑身剧震,像被电流击中般猛地缩回手,霍然转身!

子诺就站在他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穿着睡衣,光着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毯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无脸的蓝裙子布娃娃。他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天真的好奇。

“爸爸,你也想进去和安妮、温迪玩吗?”子诺问,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异常清晰。

秦朗看着儿子,看着他那双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那个紧贴在他胸口的、代表着不祥的娃娃,一股混合着极致恐惧和汹涌父爱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蹲下身,紧紧地将子诺搂进怀里,手臂因为用力而发抖。

“不,爸爸不进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们回去,回去找妈妈。”

他抱起子诺,孩子轻飘飘的,怀里的娃娃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正对着他。他不敢再看那扇留着缝隙的237房门,抱着儿子,几乎是逃离了这条走廊。

回到相对明亮的区域,秦朗的心跳才稍微平复。他将子诺放在地上,紧紧握着他的小手。

“子诺,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吗?”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子诺眨了眨眼:“丹尼说你想去那里,我就来找你了。”

丹尼又是丹尼。

秦朗感到一阵无力。那个看不见的“朋友”,对子诺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无处不在。

他拉着子诺往回走,心情比出发探索前更加沉重、更加绝望。酒店的庞大和复杂超乎想象,格雷迪的暗示晦涩难懂,而237房间,仿佛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陷阱,在他即将触及核心时,用他最脆弱的儿子,轻易地将他逼退。

他看了一眼身旁安静走着的子诺,又想起卧室里那个在镜前独舞的林晚。

他必须去237房间。

不是为了灵感,不是为了好奇。

是为了拯救。

为了从他无法理解的黑暗手中,夺回他的家人。

下一次,无论谁出现在身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必须推开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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