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还有空间。
进,可攻。
退,可守。
思及此,陆云苏不再有半分迟疑。
她将背上的竹篓和手里的砍刀,暂时收入空间,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山坳方向,疾速跑去。
十来分钟后,她悄悄地来到了山坳的边缘。
那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也变得清淅了起来。
“救……命……”
陆云苏的身形,隐匿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之后,那双清冷的眸子,通过枝叶的缝隙,锐利地望向声源处。
只一眼,她便愣住了。
只见山坳中央的一棵老歪脖子树上,一个年轻男人正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倒挂在半空中。
他的右脚脚踝,被一根粗糙的麻绳编成的活扣死死套住。
绳子的另一端,则连接着一根被巨大外力绷紧的轫性十足的树干。
这是一个相当精巧的猎人陷阱,利用了杠杆原理,一旦有猎物踩中,就会被瞬间吊离地面。
此刻,那个男人就象一条被挂起来晾晒的咸鱼,随着山风,在空中轻轻地摇晃着。
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那张脸,即便是在如此窘迫的情况下,依旧难掩其俊朗的轮廓。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因为长时间的倒吊充血而显得有些红肿,却依旧不损那分明的轮廓。
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露出两条结实的小麦色臂膀,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了爆发力。
男人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放弃了挣扎。
他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在那儿晃荡,一副听天由命、生无可恋的模样。
到陆云苏拨开树叶的“沙沙”声,传入他的耳朵。
他象是被惊动了的野兽,猛地睁开了双眼。
在看清来人只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年轻姑娘后,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警剔和锐利,瞬间被一种恰到好处的愕然所取代。
他似乎也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里,真的能等到人来。
男人愣了一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紧接着,他脸上立刻挤出一丝虚弱又庆幸的笑容,急忙开口。
“姑娘!”
“姑娘,帮个忙!”
“我是咱们和平村的村民,上山来打点猎物,没想到眼神不好,一不小心踩中了别人下的套子。”
“我都在这儿挂了小半个时辰了,再这么下去,脑子都要充血了。”
陆云苏没有立刻现身,也没有出声回应。
那双清冷如水的眸子,平静地打量着他。
从他的脸,到他的穿着,再到他脚上那双沾满了泥土的解放鞋。
视线,又缓缓移到了他下方的地面上。
那里,散落着一个翻倒的竹篓。
竹篓里,躺着几只已经死透了的野兔,皮毛上还沾着血迹。
竹篓旁边不远处,还静静地躺着一把半旧的猎枪,枪托已经被磨得有些光滑。
这一切的景象,似乎都在印证着他的话。
一个经验不足的年轻村民,带着猎枪上山打猎,收获颇丰,却在归途中不慎落入了其他猎人布下的陷阱。
合情合理。
天衣无缝。
但是……
陆云苏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那个男人的脸上。
这个男人,不太对劲。
她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为什么要帮你?”
倒挂在树上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农村小姑娘,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正常的剧本,难道不该是她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询问自己有没有事,然后手忙脚乱地想办法救人吗?
他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是和平村的人啊。”
“你……你如果也是和平村的人,怎么会不认识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诧讶,仿佛在说,同村人互相帮助,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陆云苏闻言,不咸不淡地摊了摊手。
“不好意思。”
“我昨天才刚到和平村,人生地不熟。”
“村里的人,我就认识赶驴车的李大山大叔,还有大队长张红军。”
她眼神清澈地看着他。
“至于你是村里哪一户人家的,我还真的不知道。”
男人听了她的话,脸上那份刻意装出来的讶异,瞬间变成了真正的了然。
“哦……”
他恍然大悟般地拖长了音调。
“原来你就是从江城被下放来的那家……周家人吧?”
陆云苏眉梢微动。
“你知道?”
这下,轮到男人那边明显放松下来了。
“听我们村大队长说起过。”
“行了,既然误会解开了,那你……”
他刚想催促陆云苏赶紧动手救人。
陆云苏却再一次,用一句话,打断了他。
“那你又是谁?”
陆云苏眯起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清冷的视线象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慢条斯理地将他从头到脚剖析了一遍。
“你说你是村民,但是,你身上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紧实,线条分明,这绝对是经过长期系统性训练才能形成的,跟普通村民靠下地干活练出来的肌肉,完全是两码事。”
男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陆云苏没有理会他的变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有你的手。”
“虽然沾了泥,但我依然能看清,你手上的茧子,分布得很有特点。”
“它们并不象普通庄稼人那样,满手都是厚茧。你的茧子,主要集中在虎口、拇指根部、食指内侧,以及中指的关节附近。”
“这,不是劳作茧。”
“这是标准的,枪茧。”
“一个普通的和平村村民,为什么手上会有这么厚重的枪茧?”
“你到底是谁?”
“潜伏在这深山老林里,又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