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赛因排长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三名手下,闻着浓烈的血腥味,他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对着身后那些吓得不敢动弹的士兵怒吼:
“都愣着干什么!把旅长阁下送回车上!”
几名士兵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向奔驰车,将额头还在流血的阿米尔扶进了后座。
他自己则跳上了奔驰车的驾驶座,猛打方向盘,车轮在泥地里疯狂打滑,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终于调转车头,沿着来路向军营狂奔而去。
留在原地的士兵们则在一名中士的指挥下,创建起临时的警戒线,等待工兵的到来。
回到旅长办公室,阿米尔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军医为他清洗包扎额头上的伤口。
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斗,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害怕。
他安排了工兵去处理现场。
半小时后,工兵连长前来汇报,他们在路口及周围清理出了两枚未爆的反坦克地雷,以及多枚绊发式反步兵地雷。
典型的丛林伏击雷场。
阿米尔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办公室里只剩下他自己。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
愤怒和恐惧的情绪退潮后,他开始冷静下来思考。
毫无疑问,今天的遭遇是越南人的报复。
自己只是想炸死一群盘踞在金矿旁的野狗,没想到却捅了马蜂窝。
对方的手段很专业,明显是正规军的手段。
而且他们是难民,随时可以消失在茫茫雨林里。
可自己的军营是固定的,每天都有车辆和人员进出。
如果对方象今天这样,时不时在军营门口埋上几颗地雷,自己的部队将永无宁日。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今天爆炸的不是开道的吉普车,而是自己乘坐的奔驰,后果会是怎样。
调动大军围剿西贡村?
不行。
事情一旦闹大,被上报到吉隆坡,自己的政敌绝对会抓住这个机会大做文章。
一州的最高军事长官连自己辖区内的治安都搞不定,甚至在军营门口被人袭击,这本身就是一种无能的体现。
这个烂摊子必须私下解决。
拉扎克那个蠢货,顶着特种部队的光环,却连最基本的侦察任务都办得一塌糊涂,被人摸到了行踪都一无所知,才引来了这次的报复。
这种自大又无能的废物,不能再用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了内线号码。
“让拉扎克滚过来见我!”
几分钟后,拉扎克快步走进办公室,他已经听说了旅长遇袭的事情,脸上还带着关切的神情。
“旅长阁下,您……”
“啪!”
阿米尔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将拉扎克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
“废物!”阿米尔指着拉扎克的鼻子怒骂,“你不是号称特种精英吗?
你不是说侦察得清清楚楚吗?
你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你告诉我,那帮越南人是怎么知道炮击是我们干的!”
拉扎克捂着脸,又惊又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想不通,自己的侦察行动堪称完美,怎么会泄露出去。
“滚出去!”阿米尔不想再看到这张愚蠢的脸,“从现在开始,你被撤职了!”
拉扎克失魂落魄地退出了办公室。
阿米尔再次拿起电话。
“让山地营的伊德里斯少校过来。”
很快,一个身材中等,头发有点卷的中年军官走了进来。
他就是第8步兵旅的王牌,山地营营长伊德里斯少校。
“旅长阁下,您没事吧?”伊德里斯看到阿米尔额头上的纱布,立刻关切地问道。
“死不了。”阿米尔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伊德里斯,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
“是的,阁下。”
“我遭到了袭击。”阿米尔的声音很低沉,“是一伙与游击队有勾结的越南难民干的。
前几天,拉扎克侦察到了他们的一个据点,我下令对其进行了炮击。
我原以为那次炮击已经消灭了他们大部分的有生力量,但没想到还有馀孽残留,并且胆大包天到敢来报复军队。”
他看着伊德里斯,郑重地说道:“我需要你去彻底剿灭这股犯罪分子。
但是这伙人非常危险,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退伍老兵,丛林作战经验丰富。
所以,在行动之前必须进行一次彻底的侦察。
我把指挥权交给你,由你来主持这次侦察以及后续的清剿行动。
我只有一个要求,务必小心,力求全歼,不能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听完命令,伊德里斯有点兴奋。
山地营作为旅里的王牌,平日里训练再克苦也只是演习。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真正能检验战斗力的机会。
“请旅长阁下放心!”伊德里斯站起身,用力地敬了一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他走出旅长办公室,立刻返回自己的营部。
虽然信心十足,但伊德里斯的性格远比拉扎克沉稳谨慎。
他叫来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侦察连连长优素福上尉,以及几名在全旅军事考核中名列前茅的侦察兵。
“情况就是这样。”伊德里斯将阿米尔的命令转述了一遍。
“对方是硬骨头,之前的轻敌已经让我们付出了代价。
优素福,这次由你亲自带队,把他们的老底给我摸得一清二楚。
人员、武器、布防等全面的信息,这关系到我们后续行动。”
“明白!”优素福上尉干脆地回答。
半小时后,三辆刷着丛林迷彩的军用吉普车载着十二名士兵驶出军营,朝着西贡村的方向开去。
……
与此同时,吉隆坡,陆家庄园。
客厅里,李山鸡站在一旁,看着坐在主位沙发上的陆景山。
陆景山的手里正拿着那个牛皮纸袋里的文档,他已经看了很久,一言不发。
那份由阿米尔副官送来的文档,是一份关于申请扩建军事训练基地的草案。
而草案中规划的局域,很“巧合”地将发现金矿的那片山林完完整整地包裹了进去。
陆景山在商海沉浮几十年,怎会不明白阿米尔的意思。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如果不合作,阿米尔只需要在这份文档上盖上自己的章,上报国防部。
到那时,这片金矿就会变成军事禁区,谁也别想再动一根毫毛。
陆景山即使去申诉,也最多能够得到一点点可怜的土地款,还是远低于市场价的。
说实话,陆景山并不排斥合作。
在马来西亚做生意,与本地的权贵分享利益本就是生存之道。
他的很多产业背后都有着各种官方背景的影子。
但这次不一样。
这座金矿他已经答应了林志强父子,让出了三成的股份。
现在要不要再分一块蛋糕出去,分多少,他自己一个人说了不算。
“李先生,你先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陆景山放下文档,对李山鸡说道。
他起身走进书房,关上门,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香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