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曼的双脚刚一沾地,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将他团团围住,眼神不善的安保队员,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反而带着一种戏谑的笑容。
“这么大的阵仗欢迎我?”
陆佑文从办公室的里走了出来,脸色阴沉。
他死死盯着阿兹曼这个始作俑者。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陆佑文的声音冰冷。
阿兹曼象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怒火,自顾自地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陆少爷,别这么大火气嘛。”他慢悠悠地说道,“我还是那个来意,想跟你们陆家谈一笔生意。”
“生意?”陆佑文冷笑,“你派人围了我的矿场,还找记者来抹黑我们,这就是你谈生意的方式?”
“哎,年轻人,看事情不要这么片面。”阿兹曼摆了摆手指,“那些村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不过是顺应民意。
至于记者,他们有新闻自由,哪里有不公,他们就去哪里。”
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无耻到了极点。
“我们还是谈谈那块地吧。”阿兹曼终于图穷匕见,“我看你们陆家现在麻烦缠身,不如把矿场旁边那片山林卖给我。”
“你做梦!”陆佑文怒喝道。
“别急着拒绝。”阿兹曼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只要你们把地给我,我保证外面那些村民明天就散得干干净净。
警察局那边,记者那边,我也可以帮你们打招呼。
怎么样,陆少爷,我这是在帮你解决问题。”
他摊开双手,一副吃定了陆佑文的嚣张姿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不花一分钱就要拿走那片土地。
陆佑文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恨不得现在就让黄伟把这个混蛋的腿打断,扔出去喂野狗。
但他不能。
一旦动了这个男人,就等于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地步。
陆佑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死死地盯着阿兹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向我父亲汇报,由他来决定。”
“应该的。”阿兹曼站起身,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我等陆老先生的好消息。
哦,对了,提醒一下,村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说完,他再次抓起绳索,示意墙上的人放他下去。
看着阿兹曼消失在围墙外,陆佑文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铁皮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吉隆坡的号码。
电话那头,陆景山静静地听完儿子的汇报,没有说一句话。
听筒里只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但陆佑文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爸,我……”
“待在里面,不要乱动。”陆景山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他挂断了电话。
书房里,陆景山放下听筒,脸色铁青。
对方的胃口和手段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很清楚,如果这次妥协了,把地交出去,对方只会得寸进尺。
下一次他们可能就要整个锡矿。
而且,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不惜动用媒体和政府力量,也要拿到那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林。
那片地下一定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没搞清楚之前更不能答应。
退无可退,那就只能强力回击了。
陆景山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脑中飞速地运转着。
十几分钟后,他停下脚步,拿起电话,开始一个一个地拨号。
“李老板,是我,陆景山。”
“王兄,有件事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起出个面了。”
当晚,吉隆坡一家高级私人会所内,马来西亚几位最有权势的华人富商秘密地聚在了一起。
第二天上午,马华公会总会长陈修信联合这几位华商代表,紧急求见了首相。
会谈室内,气氛严肃。
陈修信将一份整理好的报告递交上去,痛心疾首地说道:
“首相先生,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纠纷了。
这是地方上的极端势力,在有组织、有预谋地破坏我们国家的经济稳定和种族和谐!
陆家的锡矿,每年为国家贡献上千万的税收,为当地提供了数百个就业岗位。
现在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关停,当地土着受到煽动,公然打出华人滚出去的标语!
如果政府不能保护我们华商的合法权益,我们只能被迫考虑将资本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撤资。
这是最致命的威胁。
首相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陈修信话锋一转,又放缓了语气:“当然,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陆家愿意拿出一笔钱,用来安抚当地民众,也愿意捐给州政府作为环境保护的专项资金。
我们只希望政府能给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结果。”
软硬兼施,滴水不漏。
与此同时,陆景山亲自拜访了自己老家霹雳州的素檀,伊德里斯沙二世。
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陆景山言辞恳切地讲述了陆家在登嘉楼州的遭遇。
伊德里斯沙二世听完,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登嘉楼州素檀,扎伊德·纳西鲁丁沙的号码。
双重的压力从联邦首都和霹雳州皇宫,同时压向了登嘉楼州。
登嘉楼州的扎伊德此刻感觉烦躁无比。
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从未怂恿过任何人去找华人的麻烦。
现在首相府的电话和霹雳州素檀的电话接踵而至,都在质问他为何纵容地方势力破坏国家稳定。
他立刻叫来了州务大臣,一问才知道,背后搞鬼的竟然是东姑·哈希姆那个蠢货。
“把他给我叫来!”素檀的怒火在皇宫内回荡。
他以为素檀是听说了他的功绩要对他进行嘉奖。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赞赏,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蠢货!”素檀指着他的鼻子,厉声斥骂,“谁让你去动陆家的?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贪婪和愚蠢,现在整个马来西亚的华人资本都在盯着我们登嘉楼州!
首相亲自打电话来问责,你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你一起陪葬吗?”
“我命令你,立刻让你的人从矿场滚开!把所有事情都平息掉!
如果再出任何乱子,我就剥夺你的一切!”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的麻烦。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皇宫,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第二天,联邦警察总部“武吉阿曼”的特别调查组开进了瓜拉登嘉楼。
他们迅速接管了案件,驱散了矿场外的村民,逮捕了村长巴哈里和几个带头闹事的混混。
最终这起轰动一时的事件,被官方轻描淡写地定性为“由少数不法分子挑起的普通经济纠纷”。
在官方的调解下,陆家“自愿”拿出了两百万,一百万捐给了州环保部门,作为环境治理基金。
另一百万则捐给了民政部门,作为扶持矿场附近村庄发展的专项基金。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陆家虽然破了财,但锡矿得以重开,也保住了家族的名誉。
他在整个登嘉楼州的上流社会彻底沦为了笑柄。
庄园里,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一地破碎的瓷器。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和羞辱。
对陆家的恨意在他的心里疯狂滋长达到了顶点。
但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素檀的警告还言犹在耳。
他瘫坐在沙发上,脑中忽然闪过几个月前,那几个前来拜访他的越南人的身影。
他按响了桌上的铃铛。
管家快步走了进来。
“去,把那个叫阮文泰的越南人给我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