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哈，身边有谁要买车的话可以往我这儿推荐推荐哈。”
王鹤屿将张临涛二人送到门口。
“一定一定。记得给我分成。”
王鹤屿闻言笑骂：“滚犊子吧你！”
“哈哈哈哈。”
张临涛一边笑着摆手，一边领着还在低头刷视频的张临仟走远。然而在他扭过头的瞬间，脸上那乐呵呵的表情，就象风中明烛般倏地熄灭。
刚才王鹤屿明显有事，还跟我打马虎眼。当我傻叉吗？肯定有事儿瞒着我。要不是外人多我非得盘个明白。
他又低头看着傻笑不停的弟弟，心烦意乱之下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张临仟的后脑勺上，并顺势夺回自己手机。
“还看还看！刚才就吵了吧唧的，我都没好意思管你。回家。”
吃痛的张临仟落在后面捂着脑袋，淘气地挤弄眉眼，无声地用口型模仿着哥哥刚才的训斥。
而王鹤屿在告别二人后，一回头撞上了三双审视的眼睛。
原本平静的心境，在那六道目光的交织之下也没由来地虚了下去。
“怎，怎么了？”
王鹤屿感觉侧额有一滴冷汗正缓缓滑落。
“小王啊，赵叔问你你可要说实话。”
赵国安的眼神之中充满怀疑。
“我肯定不会说谎的啊赵叔。”
王鹤屿一听那严肃认真的语气，连忙摇头。
“那孩子口中的秦雪洲，是我们知道的秦雪洲吗？”
王鹤屿把脑袋摇得更急了：“我不知道啊赵叔，我真不知道是不是！我只认识我同学，我今天也是头一回见到他弟弟。之前光知道有个弟弟，别的什么都没问过啊。但凡我能知道还有这事儿……我，我肯定不会带他们来啊。”
说话间，王鹤屿惴惴不安地偷瞄了一眼迟远庭。
他能感觉到迟远庭的情绪从医院苏醒后便时常处于一种很不稳定的状态。虽然平时有说有笑，但是更多时候是风平浪静。安静到令人提心吊胆的那种。
白问没有赵国安那么严肃，开玩笑地插话：“要是你真知道点什么，还傻乎乎地象带鬼子进村一样把人领进来了，那我可真的要笑话你了。”
“可不是嘛可不是嘛。我能有那么傻吗。”
王鹤屿找到救命稻草般地眼睛发亮。
然而赵国安仍紧锁眉头道：“问题是真的有这么巧吗？你老朋友的弟弟的同班同学恰好就是，千烨的那个秦雪洲？”
“啊呀，赵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咱们小县城有多小啊。”王鹤屿几乎百口莫辩，“整个禾春区就这么大点儿，前几天还有个小闺女儿被意外砸死了。你不知道这事儿吗？都在咱们亲戚朋友的朋友圈里霸屏了。事儿是瞒不住的，偶遇是常常有的，这么巧的事情，也，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他只能心里默默祈祷这个秦雪洲是恰巧同名同姓而已。
可这名字，放眼全世界恐怕也没几个重名的。要是真的是那个险些杀死迟远庭的秦雪洲……
王鹤屿脑海控制不住地回想起那个狠厉的小孩儿的模样。
那……那只能怪自己点儿背。怨不得别人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你这个老朋友现在在做什么？”
赵国安不依不挠地追问。
“家里是开网吧的，之前在外地打工，现在不干了回来了。”
“他弟弟和秦雪洲关系怎么样？”
“我不知道啊赵叔，我真不知道这么详细的事情。”
王鹤屿哭丧着脸。
赵国安盯着他，猛然想起七月四号那次查找迟远庭——就因王鹤屿的迟到，他与白问刘岳才错失了机会。关键一次迟到就算了，第二天还是迟到。
一道念头惊雷霹雳般炸响：王鹤屿……会不会是千烨派来的奸细！
是。虽然他没有千烨之印，但这并不代表着王鹤屿不会向千烨倒戈。本就是个毫无攻击手段的异能者，迫于大势，为苟活而向千烨示好，也不是不可能……
思绪如雪球般越滚越重，赵国安的眉头也愈皱愈紧。
他倏地扭头，看向身边一言未发的迟远庭：“你怎么看？”
王鹤屿的心脏像烧开的水壶盖，慌得上蹿下跳。他急忙转向迟远庭：“停停停！庭庭，你要相信我，毕竟你也看到了吧？我一开始都不知道还有他弟弟跟在屁股后面的。而且，就算我有啥坏心思，我还何必搞这一出呢，随便找个借口开门传送到敌人老窝就是了。”
赵国安闻言一怔，紧绷的下颌线瞬间松弛。
王鹤屿这话说的确实没错，自己竟在高度紧张下忘了这最明显的一点。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迟远庭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向王鹤屿：“我只问问你一个问题。”
“啥？”
“他弟弟在哪里上学？”
“这个我有印象，在禾春四中，对，禾春四中！”
“恩。”
迟远庭果真没再追问，转身就去叠沙发上扔着的衣服了。
“刘岳哥说衣服没啥合不合适的，整天窝在屋里也不管接待，没必要穷讲究。”
迟远庭的话题转变太快，白问的思维卡了下壳，才愣愣地接话：“哦哦，那……销售话术培训手册你需要看一下吗？”
“发我吧。”
“行。”
赵国安见两人都已忙活起来，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鹤屿，随即朝服务台走去。
没人再缠着自己问东问西，王鹤屿那口紧着的气总算松懈。
松懈之馀，一股不自在始终在心头盘踞不去。
他又悄悄观望片刻迟远庭的情绪。
迟远庭的情绪依旧隐藏的极好，象是深埋幽暗海底的鹦鹉螺，阳光之下看不透那壳下有着怎样的柔腻。
王鹤屿舔舔嘴唇，有些僵硬地低头甩了甩双臂，原地踱步几下，又回头瞅了瞅赵叔，最后插兜倚住店门，看街边的树，天上的云，墙角的灭鼠站。
看什么都看不进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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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墨般晕染。
从饭店忙完回来的迟远庭坐在房间的床上，缓缓拆开充电器的包装，给奄奄一息的手机续上电。
正如老板所说，房间太小，又没有窗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闷霉味，哪怕床单是换洗过的，也不可避免的惹上潮湿。
迟远庭扯了一下电扇的绳子。
没有动静。
他又扯了一下，电扇扇叶发出一声怪响，挣扎片刻后，才吱吱悠悠不紧不慢地转了起来。
风也不凉，黏糊糊地扑在脸上。房间隔音也不妙，公共卫浴的哗哗冲水声仿佛就在耳旁。
迟远庭索性敞开了门——走廊里的自然风都比屋内的痛快。
难得的凉快让他在门口驻足许久，看着亮堂的廊道，心潮翻涌不止。
秦雪洲在禾春四中。
初中生暑假放得早，若是新升的高三生的话，假期少得可怜，还能在学校里找到。千烨的人聚集在星期吧，秦雪洲这种落单的人反而更容易成为突破口。正如叶子辰对我们所做的一样。
昨晚碰见是秦雪洲在对方的地盘上，天时地利人和都站不住脚，自然不好动手。如果能找到秦雪洲具体的家庭住址或者联系方式的话……
可千烨减员过多又会触发末日结局。
就算没有这一约束，平心而论，难道我也要去以牙还牙，对他痛下杀手吗？秦雪洲还小，可能只是价值观尚未成熟完善而被蛊惑落入歧途。若能经过引导的话……
不……现在我们的生存之道已经变了。如果真的要致我们于死地……我们还能怎么选？同归于尽？
要是连环计真的能够拿下叶子辰，打破情报上的不对等，那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又该如何在不伤及对方生命的情况下使其丧失威胁呢？
噔噔。
迟远庭被手机提示音从沉思中拽回，视线转向桌面。
是李子衿的消息……
木子青青：睡了？
风鸟：还没有。
木子青青：秦雪洲在禾春四中，有什么想法？
风鸟：有点想法，还没想好。
木子青青：讲讲。
迟远庭沉吟片刻，摁住语音键将手机凑近嘴边，刚张开嘴巴，却象被无形之物卡住般骤然一顿，回头看向大开的房门。
他只得无奈苦笑一声，继续打字道：就象叶子辰对待我们的方式一样，逐个击破。既然现在知道了秦雪洲的学校信息，那就对他下手。不过，首要问题就是需要搞到他更精确的班级和家庭住址。其次就是怎样在确保秦雪洲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控制住他，同时不让家长和校方察觉任何异常。事情闹大的后果对我们并无好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假使这次行动成功了，叶子辰是否会动用回档能力扭转局面？我们完全无法监测他的存盘状态，这点最为被动。所以，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将秦雪洲作为连环计中的第一计来。
木子青青：第一个问题交给你和赵叔解决，其他的交给我。
迟远庭眉头轻皱，就算加之赵叔和自己一起，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噔噔。
木子青青：百清区进跃路808号。
风鸟：这是什么？
木子青青：老街区的一个废厂。空调床铺电源都不缺。早摊店也有。以后王鹤屿带你上下班。
迟远庭一怔，理会其中的含义后，熄了屏缓缓将手机搁置在桌上，也将自己静静搁置在床旁。
被两次伤害过的心脏在此刻，在这间狭小的房间内，伴着温风与潺潺流水，治愈渐渐而蔓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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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青青：赵叔，按照你的意愿安排了。
国安民昌：好的。我就是担心这孩子，跟家里这样闹别扭不好，想劝劝他别这么激进。
木子青青：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