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血色婚礼”专案组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气氛凝重。白板上贴满了现场照片——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殿堂,杜子腾安详却诡异的遗容,以及那个荆棘心脏符号的特写。
陆远站在白板前,声音沙哑:“基本情况大家都清楚了。新郎杜子腾,二十九岁,杜氏集团副总裁,家族企业继承人。社会关系复杂,但目前排查下来,明面上的仇家不多。死亡时间中午12点到下午2点,死因是心脏刺创,凶器疑似细长尖锐物品,尚未找到。现场是密室,监控缺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现在最大的疑点,第一,密室的构成;第二,现场过于刻意的仪式感布置;第三,凶手是如何选定目标并完成这一切的。”
负责痕检的老王率先发言:“现场勘查非常困难。红色花瓣覆盖了几乎所有地面,提取不到有效的足迹。门窗锁具没有破坏痕迹,智能锁记录显示,最后一次有效开门是早上九点花艺师和策划入场,最后一次关门上锁是下午两点左右策划周莉确认的。之后首到保洁员用备用密码开门,期间没有开门记录。”
“备用密码都有谁知道?”
“婚礼堂经理、策划周莉、以及新郎杜子腾本人知道。保洁员使用的是临时授权的一次性密码。”技术人员回答。
“也就是说,理论上,只有知道密码且能通过指纹验证(新郎己死,排除)的人,或者拥有某种我们未知手段的人,才能从内部锁门。”陆远总结道,“或者,密室本身就是个幌子?”
林薇接着法医的角度汇报:“尸检确认,死亡时间在中午12点半到1点半之间。除了胸口单一刺创,无其他外伤,无束缚伤,无中毒迹象。值得注意的是,他胃内容物很少,只有少量咖啡和黄油面包,符合早餐后未进食的特征。另外,”她停顿了一下,放大了一张尸体面部特写,“他脸上的‘微笑’,并非死后肌肉僵硬形成,也非药物所致。更像是在死亡瞬间,他本身处于一种愉悦或者满足的情绪状态。”
死亡瞬间在微笑?这让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感到一阵寒意。是凶手的某种心理控制手段,还是杜子腾死前看到了什么让他欣慰的事物?
“关于那个符号,”林薇继续道,“绘制符号的液体成分初步检测出来了。混合了红葡萄酒、某种特制红色颜料、蜂蜡、橄榄油,以及微量的人类血液。dna比对确认,血液属于杜子腾本人。”
凶手用受害者的血,混合其他材料,画下了那个代表惩罚的标记。这进一步强化了案件的仪式感和凶手的残忍与控制欲。
这时,出去调查杜子腾背景的警员回来了,带来了更多信息。
杜子腾,标准的富二代,海外留学归来,进入家族企业工作能力尚可,但私生活颇为丰富,婚前交往过的女友能列出一个长名单。不过近一年与苏晓雯订婚后,收敛了很多。苏晓雯,二十五岁,新兴画家,才华横溢,气质温婉,家境普通但与杜家算是世交,两人被誉为金童玉女的结合。
“我们接触了苏晓雯,她得知消息后几乎崩溃,目前在家人的陪伴下,情绪极度不稳定,暂时无法有效询问。”警员汇报,“不过,我们排查杜子腾通讯记录时,发现了一个情况。近三个月,他与一个备注为‘w’的号码联系频繁,最后一次通话是昨天下午。这个‘w’的身份,我们正在核实。”
另一个警员补充:“另外,据杜子腾的私人助理反映,杜最近似乎有些心事,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他打电话,语气激动地说‘婚礼必须如期举行,不能再出错了’,但具体指什么,助理不清楚。”
线索开始浮现,但依旧杂乱。频繁联系的“w”,杜子腾婚前的心事,他丰富的过往情史
十九坐在会议室角落,安静地听着所有人的汇报,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上面是现场的高清照片和他自己记录的要点。当听到“w”和杜子腾那句“不能再出错”时,他抬起了头。
“陆队,”十九的声音不大,但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想再看一下现场门窗的详细结构和智能锁的安装说明。”
陆远示意技术人员配合。三维建模图和锁具结构图被投射到大屏幕上。
十九走到屏幕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细节。“这种智能锁,内部反锁后,从外部用密码或指纹,是否绝对无法打开?”
“理论上是的。双重验证,安全性很高。”技术人员肯定地回答。
“那么,”十九的手指指向门框与门扇结合处的一个细微结构,“如果,在门即将闭合,但还未完全触发锁舌的瞬间,从内部用某种极薄、韧性极佳的物体,比如特制的塑料片或者金属片,卡在锁舌与锁扣板之间,让锁舌无法完全弹出呢?”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老王猛地一拍脑袋:“对啊!如果卡住锁舌,门看起来关上了,甚至可能因为磁吸等原因感觉是锁住的,但实际锁舌并未完全归位,密室就变成了伪密室!凶手可以在布置完现场后,从外面关上门,然后等后续有人(比如保洁员)用力推门或者使用密码时,那个卡住的物体会被震落或挤开,门就‘正常’打开了!而锁具记录只会显示最后一次有效操作是‘上锁’!”
“查!”陆远立刻下令,“痕检科,立刻对门框、锁舌、锁扣板周围进行最精细的勘查,寻找可能的划痕、金属碎屑或者残留物!”
密室的坚固外壳,被十九一个精准的提问,撬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还有,”十九转向林薇,“林法医,您刚才提到,杜子腾死亡时处于‘愉悦或满足’的情绪状态。除了心理因素,有没有可能是生理性的?比如,他看到了某种能引发他强烈愉悦感的特定图像、符号,或者闻到了某种能影响情绪的气味?”
林薇若有所思:“理论上有可能。强烈的视觉刺激或者某些特殊气味(如费洛蒙、特定的信息素)确实可能触发大脑的奖励机制。现场浓郁的混合香味,可能掩盖了某些特定气味。我们需要对现场空气残留物和死者鼻腔黏膜进行更精细的毒理和化学分析。”
十九点了点头,又看向白板上那个荆棘心脏的符号:“这个符号,缠绕心脏的是荆棘。在西方文化语境里,荆棘常与殉道、苦难、以及不被接纳的爱相关。而《雅歌》是歌颂爱情的诗篇。凶手将惩罚的符号与歌颂爱情的文字放在一起,这种矛盾,或许正是动机的关键。”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认为,凶手极有可能与杜子腾有情感纠葛。‘w’可能是关键。这场‘血色婚礼’,或许不是随机的仪式表演,而是一场针对杜子腾个人的、精心策划的复仇审判。”
会议室的灯光映照着每个人凝重的脸庞。伪密室的可能性,凶手可能利用的生理心理手段,以及指向情感纠葛的动机案件的调查方向,在这一刻,被清晰地拨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