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这地下的另一处暗牢里,明宁看见了被关着的上官玥。
“多日不见,不知上官姑娘可还满意在下的招待?”
上官玥看见了明宁,半句话没接茬,心里最清楚与此人多话极易受其影响。
明宁端详了几眼,漫不经心道:“不想知道你那小主子怎么死的吗?”
纵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真听到明宁这话的时候,上官玥心里还是升起了抹戾气。
“你恶贯满盈,必遭报应。”
这话一出,明宁仰头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尾竟还有些湿。
半晌才道:“你错了,善恶本就没有报应,若有报应,你和我可活不到今日。”
话落,招手唤了亲信来,吩咐道:“去,搜一搜她身上可有随身的物件,取了下来送给如今在东宫的赵大人,若是寻不到,就断她一只手送给赵琦。”
说话时笑语嫣然,眉眼却透着恶毒狠厉。
很快,明宁的人在上官玥脖颈间,拽出了个系在红绳上的玉坠子。
坠子被夺了去,上官玥被甩在地上。
她伏地猛咳了声,无声捂着自己小腹。
那些手下得了吩咐,则带着玉坠子就出了暗牢。
明宁人出了暗牢,步履轻缓往外走去,边走边吩咐人即刻准备起程离京。
外头赶回的一个人,神色略有几分急,口中道:“宫中皇帝突然下旨京城戒严,不仅京城,连京城周围外三百里城镇关邑也都戒严了。还派禁卫去了齐王府,说是要……要捉拿齐王……”
明宁闻言神色骤变,一时不解。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戒严,不是早就议定了咱们稍事休整即刻离京去往江南吗?捉拿齐王又是怎么回事?”
那江南地界曾是齐王封地,齐王势力盘根错节,便是被萧璟拔除过数次,到底也好过旁的本就没有齐王根基的地方。
若留在京城,东宫一旦铁了心鱼死网破,造反夺了禁军,他们可插翅难逃。
去了江南山高皇帝远,又是齐王封地,总还有几分优势。
皇帝更喜爱齐王这个长子,对萧璟这位中宫嫡出的幼子,倒是不大喜爱,甚至近年来,还隐有忌惮苛责。
时常说出什么此子不类朕的言语。
若非皇后一向名声极佳,皇帝这话,怕都会让人觉得是怀疑中宫嫡子的血脉存疑了。
因着皇帝偏爱长子,在长子腿被废后,对其更是多加优容,默许了他在江南结党营私。
既是这样偏心,此时又正值皇帝和储君争斗的要紧时刻,怎么好端端地要捉拿齐王。
还连带着让京城戒严,害得他们眼下想出也出不去。
此时的皇城御殿上,皇帝坐在龙椅上,唇角的胡须上还沾着方才咳出的血渍。
龙椅之下跪着的一堆奴才,大气都不敢喘。
跪在最前面的晋王头皮紧绷,瞧着那被皇帝扔在龙椅下的先帝画像,怕得直打哆嗦。
那画像被扔在地上,早就展开了来。
画像中情景极为香艳,是个抱着小娃娃喂奶的美人。
美人生得浓艳美丽,一手抱着小娃娃解着衣襟,另一只手,推着那伏在她身侧的人。
那人被她推得露出半张脸来,寻常怕是瞧不出是谁。
可身上穿的却是龙袍。
这画像也有些年月了,纸页都有些泛黄,那穿着龙椅的人瞧着更是上了些年岁。
赫然便是先帝!
而那抱着娃娃喂奶的人,竟是当今圣上当年的宠妃,如今那位皇长子齐王的生母!
皇帝垂眸看着地上的画像,脑海里也开始浮现自己未登基前的些微记忆。
齐王的生母是商贾李家的小姐,生得美艳性子张扬,当年未登基前便在王府一等一地受宠。
皇帝是个贪花好色的,最不喜皇后那总耳提面命的夫子做派。
可皇后出身高门又是正妻,他再反感,都得罪不起,还需得靠着皇后筹谋大业,终是只能咬着牙忍下。
有时偷偷去花楼戏坊寻欢作乐,都得悄悄背着皇后,唯恐被皇后记上一笔,更遑论是瞧上什么不该站的人妇或是旁的,那更是藏了又藏装了又装。
当时王府有名分的女子里,李氏女出身最低,他在李氏女身边最无顾忌。
有回同李氏女一道出门,瞧上个小贩的妻子。
动心起念,就要逼着人从来自己。
那小贩之妻初时不愿,李氏竟也帮着那小贩之妻说话,口中句句纲常礼教,活脱脱一个皇后翻版,惹得当年还是王爷的皇帝大怒。
皇后是名门贵女,又能帮他笼络前朝,他自是只能捏着鼻子受了忍了。
可李氏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李家送来讨好他的玩意。
他大怒,当着奴才仆从的面,赏了李氏一记窝心脚,把人从马车上踹了出去。
那之后,李氏失宠了有段日子。
那小贩之妻倒是被他换了身份接到府里,好生宠爱了一段日子。
后来李氏似是想通了,曲意逢迎,处处做小伏低,才重又得了皇帝宠爱。
也是在那之后,李氏成了王府第一人。
事事逢迎顺着他,便是他后来登基瞧上个什么不该碰的人,她也都帮着他瞒着外头瞒着皇后,把人送到他榻上。
也是因着李氏最顺他心意,平日就是被他赏了窝心脚,都还是跪着挂着笑服侍他,皇帝一想到李氏出阁前那骄矜模样,再看后来她在自己跟前的讨好伏低,自是大感满足,也在李氏身上,得到了那在皇后和旁的贵女亦或是有骨气的嫔妃身上,都得不到的虚荣感。
后来才让她做了宫中仅次于皇后的位份,对她所生的长子,也是格外偏爱,尤其是知道了皇后生得那小儿子竟是她那妹妹所生之后,更是偏心。
皇帝这人,自己逼幸臣妻图个畅快,给臣子戴了绿头巾毫不心虚。
却又觉得这等脏了身子的臣子妻诞下的孩子血脉有污,未必真是他的骨肉。
自然偏爱长子。
哪曾想,今日晋王的话,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
倒是报应不爽。
他哪里想得到,那后宫之中最是做小伏低低眉顺眼的李氏,当年便敢跟他父皇私通!
怪不得,怪不得当年李氏怀胎,他心有犹豫,顾忌庶长子出生,会不会打了皇后的脸,皇帝却做主让李氏生子,之后更是格外疼爱李氏的儿子。
原以为先帝是疼长孙,哪曾想,竟是疼爱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