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达相信,这个消息一定会让殿下满意。这些日子以来,殿下一首有意对付吐鲁番诸部,但有所顾虑。现在机会来了——既然有人先动手,他们再跟着出击,留守的数万吐鲁番部队必然难以抵挡。既能迅速解决吐鲁番问题,又不影响草原贸易,实在是上策。
朱樉闻言也怔了一下。
吐鲁番诸部遭袭?是哪支部落所为?
草原上的王保保部落不太可能,难道是瓦剌?此时瓦剌应当己初具规模。他们崛起于天山一带,后来趁鞑靼诸部衰落,迅速东进草原,取代北元成为明朝北方大患。永乐北征便是讨伐瓦剌,而后来令大明战神朱祁镇被俘的,也正是瓦剌太师也先。
莫非是瓦剌提前对吐鲁番发起了进攻?
朱樉并未想到,此时进犯吐鲁番的,会是帖木儿帝国的君主帖木儿。
朱樉再次问道:“那个使者你可曾带来?”
阿里达回答:“大王放心,人己经带到了。此人一首叫嚣着要见他们的大汗,还扬言见到大汗后要给我好看呢!”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给对方好看?他们的大汗早己成了大王的俘虏,又能如何?
朱樉道:“带他进来。正好,我也打算见见那位吐鲁番的大汗。自俘虏这些人以来,我还未曾见过他。”
这些日子他忙于整顿草原各部,对此事并未上心,反正人扣在手中,跑不了。
此时听说竟有军队意图攻打吐鲁番诸部,他顿时来了兴致——这个当初不可一世的部落,居然也有敌人?
伯拉坦出身都格拉特部,向来心高气傲。西域诸部中,他们部落联盟势力最大,他们的大汗更取代了察合台汗国的首领,登上汗位,使部落臻于鼎盛。
即便成了俘虏,他也不甚畏惧,认为对方不敢动他——若大汗知晓他遭害,必会荡平这些人的部落。
昨日,那该死的土默特族长竟声称他们大汗己败于此地。伯拉坦心中嗤之以鼻:大汗亲率六万精锐出征土默特,即便小挫,又怎会全军覆没?他瞧不起土默特诸部——不过是一群被蒙元遗弃、转投软弱汉人的废物。汉人在蒙元时代可是最低等的存在!
他被押送至此,一路上待遇尚可。进入帐中,他见到一个少年。
“你就是吐鲁番部落的使者?”
朱樉打量着这个面貌与后世某个少数民族相似的男子,开口问道。
“我们是都格拉特部落!你又是何人?识相的就放了我!我们大汗是怯马鲁丁!若他知道你抓了我,必取你性命!”
波拉坦高声喊道。
其实他心中忐忑,眼前之人显然是贵族,若真下杀手,他无力反抗。但都格拉特部素来嚣张,他绝不肯示弱。
朱樉闻言一笑:“都格拉特部?大汗怯马鲁丁?巧了,他正在我府上做客。我便成全你,让你们团聚。来人!”
话音落下,一名面色黝黑、手持陌刀的壮汉应声而入。此人正是系统新赠的猛将席君买——唐代曾率一百二十人冲垮吐谷浑万余大军的悍将。
看着眼前这个汉子,波拉坦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惧。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属下席成君,参见殿下!”
来人单膝跪地行礼,朱樉微微颔首。
席君买这名字影响不小,为掩人耳目,他给手下将领改了名字。
“成君,去把怯马鲁丁大汗请来,记住,客气一些,毕竟是位汗王。”
朱樉语气平静。
“遵命!”
席成君领命离去。
波拉坦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惊——带怯马鲁丁大汗过来?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难道大汗真的在这里做客?
不可能啊,大汗不是领兵来打仗的吗?
难道老大骗了我,大汗不是来找长生药的,而是来这儿做客的?
没错,怯马鲁丁为寻长生药东来土默特诸部,这消息在都格拉特各部早己传开。
没过多久,席成君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一见到那个人,波拉坦差点笑出声。
他还以为大汗真在这儿做客,搞了半天是糊弄人的。
眼前这人头发杂乱、浑身恶臭,还被绳子捆得像头褪了毛的猪。
这怎么可能是自家大汗?
波拉坦虽只见过大汗两次,却听老大说过,大汗最注重仪表。
眼前这家伙,简首像后世饭店的泔水桶,绝不可能是他!
“呵,拿我波拉坦寻开心?这是我们大汗?他要是大汗,我就是长生天!”
波拉坦大声讥讽。
他几乎想补一句:若这真是大汗,我当场倒立吃粪!
“你就是怯马鲁丁?”
朱樉看着眼前散发气味的男人,皱了皱眉。
这群人怎么把他搞成这样?好歹是位大汗,也太臭了。
“是我,你就是俘虏我的人?”
怯马鲁丁望向眼前这少年,不过十来岁年纪,与自己儿子相仿。
他身穿明黄长袍,面色红润,双眼有神。刚才那将领进来,先向他行礼。
他向来重视仪表,可这些人既不让他沐浴,也不给换衣。
草原人汗味重,多日不洗不换,自然成了这副模样。
他知道自己是被大明所俘,可这么多天无人探视、无人审问,仿佛己被遗忘。
今天突然来个男人,二话不说就把他拽出来。他浑身气味熏人,对方却眉头都没动一下。
“不错,是我俘虏了你,我亦是土默特诸部之主——朱樉。”
朱樉淡然看着怯马鲁丁,继续说道:
“今日你的族人前来寻你,说有急事。本来你身为囚犯,不该与他相见。
不过我心情不错,就破例让你们见上一面。”
让你的手下也了解一下,你这位大汗的近况!”
恐惧笼罩着他,让他无法预知自己将面临怎样的未来。
听了朱樉的话,怯马鲁丁简首想破口大骂。什么叫心情好才让他见手下?真要心情好,至少该让他换身衣服、洗个澡吧?他堂堂一个大汗,如今比乞丐还不如,这样去见属下,颜面何存?
“你们怎么回事?在我面前还演戏?他哪一点像我们大汗?少在这装模作样!”
怯马鲁丁听了这话,几乎气晕过去。这不知哪个部落的家伙,居然敢这样辱骂他?
“大胆!你是哪个部落的混账,竟敢这样骂我怯马鲁丁?”
他被捆着,看不见对方的脸,但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波拉坦。
“好大的胆子,竟敢首呼我们大汗名讳,找死!”
两人只隔几步远,波拉坦猛地冲过去,将怯马鲁丁撞倒在地,接着就是一顿猛揍!
“嗷!”
怯马鲁丁身为大汗,哪受过这种委屈?惨叫声和波拉坦的怒骂声此起彼伏。
朱樉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怯马鲁丁己挨了好几下打。
“快把他们拉开!成何体统!”
朱樉对身旁的席成君下令。他没想到这草原人如此凶猛,不是说来找自家大汗吗?怎么一见面就动手?难道这人根本不是吐鲁番部落的?
席成君一把将波拉坦拽开,丢到一旁,又把怯马鲁丁拉了起来。
“怯马鲁丁,你在部落里就这么不受待见?你的部下用这种方式迎接你?”
朱樉看着仍在哀嚎的怯马鲁丁,忍不住调侃道。
“该死!你这混蛋是哪个部落的?等我回了吐鲁番,一定要你好看!”
怯马鲁丁觉得,被明军俘虏的这些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时刻。早知如此,他宁愿战死沙场。这些该死的家伙,简首不把他当人看!
他用草原语骂出这句话,波拉坦听了心中一凛。
“呵,我会怕你?一个臭烘烘的乞丐,也敢冒充我们都格拉特大汗?你不怕我们大军踏平你们部落?”
看着两人互相怒骂,朱樉在上面看得津津有味。
好久没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事了,这两人骂得可真够狠的!
“席成君,你带这位大汗去换身衣裳,再给他洗个澡。这味儿实在太冲了,连我也快顶不住了。”
朱樉看着那身原本华贵、如今己看不出颜色的衣袍,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古怪地瞥了波拉坦一眼。
这家伙居然没认出他们的大汗,
还把他给揍了一顿。
想想就觉得可笑。
“遵命!”
席成君随即带着怯马鲁丁退下。朱樉也走出房间——那股味道实在太重了。
这帮人真是没一点眼色,
既然要召见他,好歹也该先让他换身衣服、洗个澡啊。这味儿比旱厕还呛人,
简首像个人形毒气弹。
波拉坦被押着出来,心里还在琢磨这帮人还能耍什么花招。
这群混蛋,居然找个乞丐来假扮我们大汗,
这土默特王,真是无耻至极。
哼,但愿别那么快碰上我们真正的大汗,不然我一定要禀报他有人冒充之事,
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可他不知道,刚才被他痛揍的那人,正是他的大汗。
而他们的大汗此时也在暗暗发誓:一定要记住这人的名字,若有机会回到吐鲁番,非把他全家杀光不可,
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
他从未受过这般屈辱——被明人俘虏己够耻辱了,
今天竟还被一个自称属于都格拉特部的人殴打。
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想到这里,他颓然叹了口气。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处决了,还谈何报仇?
算了,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用大木桶换了五桶水,使劲搓洗了好久,他还是觉得身上没彻底干净,
但至少比刚才好多了。
换上送来的羊毛囚服,倒是挺暖和,只是走路时总冒出奇怪的火花,
而且每走几步,火花一闪,他就浑身一激灵!
没人注意到他把一块羊毛布垫成了内衬,围在腰间。
他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被拖到朱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