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潮音河上游,鬼母船上。
水鬼婆正在船上亲自巡逻,后舱中的三十多个格子间空空如也,在这里住着被加工过的各种“狗崽子”。
他们都是水鬼堂的摇钱树,但是却过着畜生一样被圈养的日子。
面皮敷粉的水鬼婆,嘴唇涂着鲜艳的红色,掩盖了她年逾四旬的面容,自从二十多年前她的孩子被拐走,丧夫的她找到人牙子,但是却折磨凌辱。
她忍辱负重,最终杀死了所有人牙子,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从此心智彻底崩溃,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最底下的暗舱中,吃水线之下,被隔成了三十多个低矮隔间,现在还有十几个孩童正在隔间之中。
暗舱最深处,里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十几个被拐来的良家女子,被关在里面彻夜啼哭。
水鬼堂的大多数帮众都散居在岸边,这条船上住着的都是内核成员,数量不过三十人,但都是多年来最可靠的帮众。
生性谨慎狡猾的水鬼婆,一天要巡逻五次,尽管十多年来鬼母船从来没有出过事。
也正是因为她的谨慎,一有风吹草动鬼母船就开入大江或者海外,让水鬼堂的生意从未被抓住过。
她来到中舱后方的刑房,铁架上挂着各种切削刀具、烙铁虎钳等刑具,地面石板缝里渗着暗红色血迹,正是残害孩童的地方。
水鬼婆习惯性的拿起一把刀,端详了半天,鲜艳的红唇几乎咧到耳根上,显得狰狞恐怖至极。
“这世道人吃人,宁做吃人的人,不做被吃的人。”
这时候一条小船靠近水鬼船,一个负责打探情报的帮众登上船来,来到刑房见到了水鬼婆。
“二当家,县衙的萧牌头巡逻的时候,避过了本堂行动的局域,所有‘狗崽子’都很安全。”
“县衙那边虎班也传来信儿,萧砚没有单独去找其他捕头或者主簿等人,直接出门巡逻的。”
水鬼婆面无表情的说道,“很好,今夜停靠……嗯,潮音巷、柴市口、白矶口、黄芦港……就黄芦港吧。”
“得令!”传信帮众领命而去。
这几天他们是最忙碌的,之前稳定的时候,船只每晚都停在同一个码头,一两个月才换一次。
最近这些天,每天停靠的码头都不一样,可见水鬼婆多疑谨慎的作风。
潮音巷。
第八牌分成两队巡逻,萧砚让狗子团自己去巡逻,最终放班的时候集中一下就行,不然看着真是烦。
身后的侯进、刘成、何涛三人差服里面穿着鳄鱼皮甲,安全感满满,一直期待着萧砚说的干一票大的。
柴钧、贺平两人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跟着队伍,柴钧对于萧砚的行为十分满意。
“萧牌头成熟了啊,这世上肮脏事多了去了,眼不见为净啊。”
贺平老练深沉分析道,“萧牌如此年轻,栽了这样的大跟头都没事,以后前途无量啊,十年之内走到他兄长的位置,我看没有问题。”
队伍行进的过程中,一个熟悉的面孔从河边赶了过来,在集市口上拦住了萧砚,“萧牌头,借一步说话。”
萧砚和那人来到僻静角落,那人说道:“今夜停靠,黄芦港。”
“去吧。”萧砚点了点头,这个地方好,前两天鬼母船停过一次,他踩过点。
打发了金鳞会报信的人,萧砚带着队伍继续巡逻,一直到傍晚时分,六人赶往约定的地点集合放班。
张凯四人已经提前在集合地点等待了,张凯、桑皓、秦雄三人站在一处,将祝伟一个人撂在墙角,他们已经放弃了这个窝囊废了。
“什么时候能逃脱萧大魔头的魔爪啊。”桑皓中午又被萧砚踹了一脚,心中无限怨恨。
“再坚持一下,快了快了,他死期不远了。”张凯安慰道。
秦雄咬着牙,“看着他那嘚瑟样,我就窝火,但我又打不过他。”
张凯冷笑连连,低声道,“再忍忍,地道已经挖好了,万事俱备,萧砚没几天蹦跶了。”
萧砚带着其他人大步赶了过来,张凯等人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班了。
“今晚有任务,所有人跟我走。”萧砚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是,萧牌头,没听说什么任务……”
张凯刚刚开口,萧砚的刀鞘就指了过来,口气不容置疑。
“服从命令。多说一句,多问一句,本牌头打死你。”
好汉不吃眼前亏……张凯乖乖跟在队伍后面,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
一个时辰后。
队伍来到一个面摊,萧砚给所有人要了两碗面。
“吃饱喝足,今夜大干一场,都别多问,每人两碗,干完为止。”
众捕快开始吃面,有的跃跃欲试,有的忧心忡忡,有的心中迷茫。
祝伟的小心脏一直突突跳,第一天已经过去,还有两天就退役了,可别倒在胜利前夕。
他没有别的追求,只求活着离开是非旋涡。
吃完晚饭,天色擦黑。
萧砚带着九个捕快来到河边,岸边停放着一艘画舫,舱顶覆盖着青瓦,船身绘制着山水纹样。
除了刚刚交代过底细的侯进三人,其他人都是一脸愕然。
老油条柴钧讪笑道:“萧牌,要请弟兄们去画舫听曲啊,倒是很雅致啊,何必搞得这么隐蔽。”
张凯几人则是面露戒备之色,萧大魔头就是要请客去画舫,也绝不会带上他们的。
“别废话了,上船吧。”萧砚一声令下,众捕快鱼贯而入。
画舫中内设十几张座椅,装饰讲究,但是两侧窗户紧闭。
除了外面两个摇橹的男子,画舫竟然只有第八牌的捕快,更别说唱曲陪酒的姑娘了。
船只已经开动,众人都不知道目标在哪里。
萧砚坐上主位,对着众人说道:“任务机密,到时我自会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