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心中警铃大作。
他之前将陈敬一家保护了起来,但那种保护,是针对康郡王等级的对手。
现在,敌人已经换了。
面对一个连镇北侯府都能在幕后操控的庞大势力,那种程度的保护,根本形同虚设!
他们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一个人在京城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紧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陆渊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他太专注于朝堂上的交锋,竟然忽略了这个最致命的环节。
这是他的疏忽。
如果陈敬因为他的疏忽而出事,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这不仅仅是失去一个关键证人,更是对他信念的一次践踏。他要保护的,不就是这些敢于站出来说真话的人吗?
“来人!”
陆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一名黑甲卫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
“侯爷。”
“林铮呢?让他立刻来见我!”
“是!”
黑甲卫领命而去,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陆渊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不行,不能等。
对手的反应速度,只会比他想象的更快。
他们现在,恐怕已经知道了麒麟殿发生的一切。
康郡王倒了,大皇子被禁足,皇帝把刀交给了自己。
这一连串的消息,足以让那些幕后黑手感到恐慌。
而恐慌,会催生出最疯狂的杀意。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了一些。
他看着侯府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从四面八方,朝着那个名叫陈敬的小小主簿,收拢过去。
京城,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他必须抢在敌人动手之前,把陈敬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
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保护,而是一场赛跑。
一场和死神,和那群躲在暗处的豺狼的赛跑。
陆渊的拳头,在窗棂上缓缓握紧。
木质的窗格,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他不能输。
也输不起。
陈敬的命,现在就系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书案前,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玄铁打造的令牌,上面没有字,只有一个古朴的徽记。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一张底牌,原本以为要过很久才会用到。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打开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
林铮,到了。
与此同时,京城,南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深处。
陈敬的家中,灯火早已熄灭。
自从向七皇子递上状纸,又被定国侯的人秘密保护起来后,陈敬一家人就过上了这种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白天不敢出门,晚上不敢点灯。
窗户用厚厚的木板钉死,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透气。
食物和水,每隔三天,会由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送来。
那汉子,陈敬认识,是定国侯府的护卫。
这种日子,是煎熬。
但陈敬不后悔。
每当午夜梦回,想起那些因为揭发私盐而被沉江的同僚,想起那些流离失所的盐户,他就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定国侯陆渊,是当世的英雄。
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位年轻的侯爷身上。
今天,是麒d殿风波的当晚。
消息还没有传到他这个被隔绝的小院里。
陈敬像往常一样,哄睡了妻子和年幼的儿子,自己却毫无睡意。
他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睁着眼睛,看着从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那一缕微弱的月光。
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
康郡王倒了吗?
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定国侯他还好吗?
他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夜已深沉。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的,木门被推动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那声音很轻,像一只野猫跳上了门轴。
但在死寂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陈敬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送东西的汉子,三天前才来过,绝不可能现在出现!
而且,那汉子每次来,都会用特定的三长两短的暗号敲门。
绝不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推门!
有人进来了!
不是侯府的人!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着院子里的一切动静。
没有脚步声。
没有衣袂摩擦声。
什么声音都没有。
仿佛刚才那一声轻响,只是他的错觉。
但陈敬知道,那不是错觉。
越是这样安静,就越是可怕。
这说明,来人的身手,高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连侯府安排在暗处的护卫,都没有发出任何警示!
他僵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湿。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乱的跳动声,咚!咚!咚!
他生怕这声音,会被院子里的“人”听到。
突然。
“啪嗒。”
一声轻响,从他的房门口传来。
很轻,像是一片树叶,落在了地上。
陈敬的身体,剧烈的一颤。
来了!
那东西,就在他的门外!
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他能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视线,正隔着薄薄的木门,落在他的身上。
那视线,没有温度,充满了死气。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又过了许久。
那道视线,消失了。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又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陈敬才敢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赤着脚,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
他没有开门,而是趴在门缝上,向外窥探。
院子里,空无一人。
月光洒在地上,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在他的门前,门缝底下,却塞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
没有署名,没有字迹,一片空白。
陈敬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催命符!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颤抖着手,将门闩轻轻拉开一条缝。
他飞快地伸出手,将那封信捡了进来,然后立刻把门重新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