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将皇子的权力扩大到了全国,实则将他彻底从“新政推行司”这个核心权力机构中剥离了出去!
把监工,变成了巡视员!
御书房内,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赵乾眯起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渊,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他似乎在重新评估,自己刚刚磨好的这把刀,究竟有多锋利。
陆渊的心,沉了下去。
“朕的江山,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赵乾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虚弱。
“一个逆子倒下了,可这大乾的沉疴,却一分未减。他们一个要掏空朕的钱袋,一个要断送朕的边防。”
他抬起手,指着陆渊。
“而你,陆渊,在祭天坛上平定叛乱,风光无限,人人称颂你为国朝柱石!可知朕的处境?”
陆渊将两份奏报轻轻放回桌上,正要开口分析局势。
“砰!”
赵乾猛地一拍桌子,豁然起身,那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陆渊,厉声喝问:
“朕问你,私自带凉州精锐入京,瞒天过海,操控兵变全局,你可知罪?”
良久。
那双深邃的眸子,终于从陆渊的身上移开。
赵乾缓缓地靠回龙椅,那紧绷的帝王之躯,仿佛在这一刻才彻底松弛下来。
他输了这场无声的博弈。
或者说,陆渊给了他一个他无法拒绝,也最想看到的台阶。
“准了。”
皇帝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七皇子赵瑞,册为‘行政巡查特使’,代朕巡狩天下,监察新政。”
“陛下圣明。”陆渊躬身。
“陆渊。”赵乾再次叫了他的名字,语气却变了,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朕将这把刀交给你,是让你斩断大乾的沉疴。但你要记住,刀柄,永远握在朕的手里。”
这是一句敲打。
更是一句警告。
陆渊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回道:“臣,是陛下的刀。”
“退下吧。”
次日。
天光大亮。
两道圣旨,一前一后,自皇宫发出,震动了整个京城朝野。
第一道,册封七皇子赵瑞为“行政巡查特使”,监察天下。
第二道,成立“新政推行司”,总揽新政一切事宜,凡有阻挠者,可先斩后奏!定国侯陆渊,任总执事!
消息传开,满朝哗然。
一个独立于六部之外,只对皇帝负责,手握先斩后奏大权的超级衙门,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而它的主人,是年仅十七岁的陆渊。
新政推行司的衙门,设在了前朝一座废弃的王府内,气派恢宏。
陆渊身着崭新的一品总执事官袍,踏入衙门的那一刻,偌大的前院里,只有寥寥数十名从禁军中抽调的护卫,以及早已等候在此的钱文柏和林铮。
新官上任。
陆渊没有发表任何慷慨激昂的陈词。
他只是站在台阶上,对着空旷的院子,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传我总执事令。”
“户部、工部、吏部、兵部、刑部、礼部,凡与历年税收、漕运、官田、军垦、盐铁、赈灾相关之一切账册、文书、项目卷宗,两小时内,必须全部送至本司,封存清点!”
“若有延误、缺漏者,以阻挠新政论处!”
这道命令,如同一块巨石,狠狠砸进了京城官场这潭死水里。
户部衙门。
气氛压抑的可怕。
当林铮带着一队禁军护卫,前来索要账册时,整个衙门的主事、郎中,都聚集在了存放卷宗的库房前。
一名须发半白,资格极老的户部主事,背着手,慢悠悠地站了出来。
他是户部尚书钱峰的心腹,在户部浸淫了三十年,自诩元老。
“林校尉,不是我等不遵从执事大人的令。”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我大乾立国百年,凡账册交接,皆有章法。这说要就要,不合规矩,更是坏了祖宗的法度。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禁军护卫身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渊不知何时,已经亲自到了现场。
他甚至没有看那名老主事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铮的腰间。
“林铮。”
“属下在!”
“金牌。”
林铮会意,猛地从怀中掏出一面金光闪闪的牌子,高高举起!
牌子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如朕亲临!
那名老主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剧烈收缩。
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会将密奏金牌赐予陆渊!
“推行司办事,金牌在此,如朕亲临。”
陆渊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森然寒意。
“此人,以‘祖宗规矩’为名,行抗旨不遵之实,意图延误国之大计。”
他的话音落下,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护卫,已经上前一步。
“拖出去。”
“交大理寺严审!”
“不!侯爷!总执事大人!下官下官不敢了!”老主事瞬间魂飞魄散,裤裆一热,竟是吓得当场失禁。
然而,已经晚了。
禁军护卫根本不理会他的哀嚎,一人一边,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从人群中拖拽了出去。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户部衙门的上空。
库房前,剩下的几十名户部官吏,一个个脸色惨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杀鸡儆猴。
效果显著。
当晚。
户部尚书钱峰的府邸,灯火通明。
“竖子!竖子欺人太甚!”
钱峰将一个心爱的古董花瓶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一下午都在宫中参加议事,回来便听说了户部衙门发生的一切。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
书房内,还坐着几位朝中重臣。
都察院左都御史周显,吏部侍郎张敬言,皆是勋贵派系的中坚力量。
“钱尚书稍安勿躁。”周显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此子仗着陛下宠信,气焰嚣张,我等若与他硬碰,并非上策。”
“难道就任由他这么嚣张下去?”钱峰怒吼道。
“当然不。”周显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