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来试探的,他是来摊牌的!他什么都知道!
“你你想怎么样?”李文昭的声音里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我想救你。也想请你,救一救你的家人。”陆渊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李先生是聪明人,当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三皇子意图弑君篡位,勾结外敌,此乃不赦之罪。你以为,事成之后,他会放过你们这些知晓所有内情的人?史书上,功臣兔死狗烹的例子,还少吗?”
“更何况,”陆渊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敲在李文昭的心上,“他根本成不了事。”
李文昭猛地抬头。
“你以为,你们计划周密,天衣无缝?”陆渊嗤笑一声,“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注视之下。从羽林卫的马昭,到锐金营的钱峰,甚至昨夜与北狄使者密会之事,我一清二楚。”
“你你”
“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陆渊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线,“三皇子赵贤,不过是台前的一个木偶罢了。真正提着钱的人,代号‘凤凰’。你跟着一个自己都不知道为谁卖命的疯子,去赌上整个家族的性命,值得吗?”
凤凰!
这个代号,李文昭当然知道。但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三皇子故弄玄虚,用来稳定人心的说辞。
此刻从陆渊口中说出,意义却截然不同。
一个连对手都已经洞悉的秘密武器,还叫什么秘密武器?
李文昭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他想到了自己家中年仅五岁的幼子,想到了白发苍苍的父母。如果谋逆失败,他们将面临什么?满门抄斩,诛连九族!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陆渊重重叩首。
“侯爷!侯爷饶命!文昭是一时糊涂,求侯爷给李家上下百余口人,留一条活路!”
叮!宿主临机制变,以雷霆之势攻心为上,圣人之言】能力精进,说服力获得极大提升!】
陆渊没有去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活路,不是我给的,是你自己选的。”
李文昭浑身一震,立刻明白了陆渊的意思。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文昭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只求事成之后,侯爷能保我家人平安!”
“很好。”陆渊点了点头,“现在,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关于‘凤凰’,关于北狄人,关于整个计划的所有细节,一个字都不要漏。”
李文昭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所知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了出来。他所说的内容,大部分都印证了陆渊已有的情报,但更多了许多执行层面的细节。
而在最后,当提到与北狄人的交易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羞耻的复杂神色。
“侯爷,与北狄使者的会面,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给下面人看的姿态”
陆渊不动。
“真正的交易,早在半个月前,就由‘凤凰’通过密使,与北境的苍狼王庭达成了。”
李文昭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战栗。
“三皇子许诺,事成之后,除了国库三成的金银,还将将大夏的云州、并州,两州之地,尽数割让。以此,换取北境狼骑三万,于秋狝大典之后,以‘靖难’之名,挥师南下。”
云州,并州。
两个沉甸甸的名字,仿佛两座大山,轰然压在了翰墨斋这间狭小的库房里,让空气都变得凝滞。
李文昭匍匐在地,不敢抬头。他能感觉到,那股原本只是清冷的压力,在他说出这两个地名之后,骤然化为实质性的杀意,如腊月的冰风,刮得他骨头缝里都疼。
出卖国土,换取兵权。
这是弑君,更是叛国。
陆渊没有说话。
他甚至没有动一下。
但整个库房的温度,仿佛都因此下降了许多。那本摊开在他面前的,记录着“清风”计划的册子,页脚微微卷曲,似乎也承受不住这无形的重压。
关系变化:陆渊—三皇子:-50】
检测到宿主强烈情绪波动,国仇家恨,怒火攻心!杀伐之气】能力微弱增长!
过了许久,久到李文昭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无声无息地处理掉时,陆渊终于开口了。
“北狄使者,现在何处?”
没有质问,没有怒骂,平静得可怕。
李文昭浑身一颤,连忙道:“在在城东的‘会同馆’,由三皇子府上的护卫暗中保护。他们对外宣称是来京城贩卖皮货的商人。”
“交易的信物,路线,接头方式。”陆渊的指令简短而清晰。
李文昭不敢有丝毫怠慢,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包括北狄人如何通过“四海通”的商队夹带私信,如何约定在秋狝大典之后,以一份伪造的“勤王诏书”为信号,尽数说了出来。
“很好。”
陆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回到三皇子府,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插在赵贤身边的一双眼睛,一双耳朵。”
“文昭明白!文昭明白!”李文昭如蒙大赦,连连叩首。
“记住,你的家人,活路只有一条。”
陆渊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推门而出,身影迅速消失在黄昏的巷陌里。
只留下李文昭一个人,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定国侯府,书房。
灯火通明。
钱文柏和林铮肃立在侧,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主公,此事”钱文柏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若真如李文昭所言,那便不是宫廷政变,而是引狼入室的千古骂名!”
林铮腰间的佩刀嗡嗡作响,显然他的内心也极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