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陆渊看着那份账目,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地。钱,才是所有计划的底气。
“做得好。”他由衷地赞叹道。
林铮看着陆渊,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统率,脸上交织着忧虑与欣慰。他忽然站起身,对着陆渊,单膝跪地。
“将军!”
“你这是做什么?”陆渊皱眉。
“将军,京城里的那些腌臢事,我们都听说了。”林铮的拳头重重砸在自己的胸甲上,发出闷响。“黑甲卫的兄弟们,还有新军的将士们,都托我带一句话。”
他抬起头,一字一句道:“他们在凉州,吃得饱,穿得暖,有军饷,有田分,活得像个人!这一切都是将军给的!”
“他们不管什么朝堂,什么侯府!只认将军你一个!”
“只要您一声令下,凉州八千新军,随时可以东出函谷关,为您清君侧!”
清君侧!
这三个字,已是形同谋逆。
钱文柏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去拉他。
陆渊却没有制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铮,看着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中的赤诚与决绝。
许久,他才上前,亲手将林铮扶起。
“心意我领了。但还没到那一步。”
他的手按在林铮的肩膀上,沉稳而有力。“大夏的江山,不能再乱了。”
他转头看向钱文柏:“文柏,你立刻返回凉州。用这笔钱,给我做三件事。第一,继续扩建工坊,我要新式织机和精钢的产量,在半年内,再翻十倍!第二,修路!从凉州城,到玉门关,我要一条能让八马并行的水泥官道!第三,凡是家中子弟参军的,一律免除赋税,优先分配田地。”
“是!”钱文博重重点头。
陆渊又看向林铮:“你留下,帮我做一件事。京营十二卫,多是勋贵子弟,不堪一击。但其中,有一支‘羽林卫’,是天子亲军,高手如云。我想办法把你安插进去。我要知道,皇宫里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林铮没有任何犹豫:“遵命!”
【领导力微量提升。】
交代完一切,陆渊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晰。凉州是他的剑,京城是他的盾。剑要磨得更利,盾也要铸得更坚。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钱文柏,忽然露出一丝犹豫。他看了一眼林铮,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还有事?”陆渊察觉到了。
钱文柏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
“东家,还有一件怪事。”
“我在凉州整理户籍旧档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似乎似乎在我之前,就有人在暗中查阅三十年前的卷宗。而且,他们查的,不是田亩,不是赋税,而是是当年的人口出生记录。”
陆渊心中一动:“查到了什么?”
钱文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
“我花了些功夫,找到了一个当年负责登记的退休老吏。他说,最近有几个神秘的外乡人,一直在向他打听打听您母亲的事。”
“我母亲?”
陆渊的心,猛地一沉。
关于母亲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他只知道,她是镇北侯府的一位无名侧室,早早便病故了。在那个等级森严的侯府中,一个失宠侧室的死,掀不起半点波澜。
为何会有人,在三十年后,去翻查她的出生记录?
“那个老吏还说了什么?”
“他说那些人问得很细。”钱文柏的声音愈发低沉,“问了您母亲的闺名,籍贯,还有还有她入府前的所有事。”
“他告诉那些人了吗?”
“没有。”钱文柏摇头,“那老吏有点骨气,说户籍档案是朝廷机密,不能外泄。那些人没得手,但给了他一笔封口费,警告他不许声张。”
陆渊沉默了。
一条条线索,在脑中交织。
苍狼铁骑玉佩上的狼首噬月徽记。
神秘的昆仑阁与三皇子。
藏书阁的“大计划”。
现在,又多了一条,调查他生母的神秘人。
这些事,背后是否指向同一个源头?
他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一张巨网的中央,而织网的人,还藏在最深的黑暗里。
三日后,京城,曲江池畔。
这里是京城文人雅士最爱流连的地方,今日,一场由翰林院几位大学士牵头举办的文会,更是吸引了京中大半的才子名流。
一封烫金的请柬,被送到了陆渊下榻的驿馆。
送柬人,是顾青云。
“陆兄,此会名为‘咏秋’,实为试探。”顾青云一脸凝重,“京中不少文人,都受过镇北侯府的恩惠,他们今日,怕是要为难于你。”
“鸿门宴,我去的还少吗?”
陆渊换上一身素净的儒衫,将官印留在了驿馆。
曲江池畔,画舫云集,丝竹悦耳。
当陆渊的身影出现在文会所在的“兰亭水榭”时,满场的喧嚣,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了过来。
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排斥与敌意。
【官场生态扫描中…】
红色标记(敌对):42人,多为翰林院、国子监清流,与镇北侯派系关系密切。
【绿色标记(友善):5人,以顾青云为首的少数革新派士子。】
陆渊不动声色,在顾青云的引导下,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酒过三巡,诗兴正浓。
一位面白无须,头戴方巾的中年文士,站了起来。他是国子监司业,李慕白,素来以镇北侯门生自居。
“今日雅集,诸位佳作频出,然,总觉得少了一股金戈铁马之气。”
李慕白端着酒杯,踱步至场中,视线却直直地锁定了陆渊。
“听闻凉州巡抚陆大人,文武双全,不但能阵前平乱,亦能笔下生花。今日有幸在此,何不赋诗一首,让我等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