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食指还指着星空巨眼，那张浮现在皮下的未来之脸已经完整成型，嘴唇微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替他说出命运的终章。
但他先动了，不是攻击巨眼，也不是摧毁碎片。他收回手指，五指握拳，掌心发出一声闷响。逆命剑横在胸前，剑身轻颤，象是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这一刻，四周漂浮的因果线突然静止。
那些曾经连接着无数个“楚寒”的银紫色细丝，原本散乱游走，映照出他一次次死亡、重生、挣扎的画面，此刻却象是被某种力量牵引，开始向中心收束。
一根，两根，十根……百根！
它们不再虚幻，变得漆黑如墨，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像锁链般缠绕在一起。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汇聚成一道巨大的旋涡，盘旋于半空。
楚寒瞳孔一缩，他感觉到体内混沌体猛地一震，仿佛遇到了天敌，又象是感应到了宿命的终点。经脉自行运转，无需意念驱动，混沌之力自发涌向双眼。
左眼金光暴涨，不再是单纯的金色，而是带着吞噬万物的暗纹，将周围残馀的星辉尽数吸尽。右眼则紫芒炸裂，轮回纹路自瞳孔深处浮现，一圈、两圈、三圈，层层叠加。
双瞳异光交映，照向那团正在凝聚的黑影。
看清楚了，那不是幻象，也不是投影，是人形。
高达十丈，通体由漆黑因果线编织而成的躯体缓缓落地，地面没有震动，可空间却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枯槁的面容上挂着一抹笑，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是阎罗老祖。
这一次，不是残魂，不是意志投影，也不是幕后操控的黑手。
他是真的来了，由楚寒一生所经历的仇恨、死亡、背叛、痛苦，所有被系统记录、被命运标记的因果，凝结而成的实体。每一道线，都来自他曾死过的一次轮回，每一寸血肉，都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恨意堆砌。
更让楚寒眼神一沉的是……对方手中，正握着半块幽光闪铄的晶体。
系统内核碎片。
和他胸口那块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边缘泛着暗红血痕，象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
“你终于……看清了。”阎罗老祖开口，声音不似人类，更象是千万道低语叠加而成，“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可你的每一次觉醒，每一次突破，都是我亲手为你铺的路。”
楚寒没说话，他站在原地，双脚未动，但体内混沌体已进入战斗状态。血液流动加快，骨骼发出细微爆鸣，肌肉紧绷如弓弦。斩天剑在他手中轻轻震动，剑鸣越来越清淅，象是在欢呼，在回应敌人的出现。
“你母亲死的时候，我在笑。”阎罗老祖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可怕，“你跪在地上哭的时候，我在记下数据。你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觉醒混沌体，第一次拿到逆命剑……我都看着。”
他抬起手，举起那半块内核碎片。
“因为你的一切，本就属于我。系统不是你的金手指，是我用来收割你灵魂的镰刀。而你，不过是实验品，是祭品，是通往真正永生的踏脚石。”
话音落下，整片高维空间剧烈晃动。
楚寒依旧没动，他的双瞳却越发明亮，左眼金光几乎化作实质光柱，右眼紫焰纹路蔓延至眼角，整个人象是从灰烬中站起的战神。
然后，他动了。
不是冲上去，也不是挥剑，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斩天剑。
剑身嗡鸣，光芒大盛。
紧接着，他抬手，将剑尖斜指地面。
动作简单，却让整个空间的气流瞬间扭曲。魔气与紫焰自他脚下升腾而起，缠绕双腿，顺着经脉冲上双臂，最终导入双眼与剑身。螺旋状的气流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吹动白发狂舞。
阎罗老祖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你……竟然还能反抗？”
楚寒抬头，目光如刀。
“你说我是祭品。”他开口，声音沙哑却不带一丝颤斗，“那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你儿子阎无血？是谁斩断了你的九幽噬魂幡？是谁一次次把你打回残魂状态？”
他一步踏出，地面无声龟裂。
“你说我是实验品，可你有没有想过……”第二步，气流轰然炸开，“一个真正的废物，能活到现在？”
第三步，他全身战意沸腾，双瞳光芒刺破黑暗。
“你不该拿走那半块碎片。”楚寒握紧剑柄，剑尖缓缓抬起，直指阎罗老祖心脏位置，“那是我留给自己的后手。你拿了它，就等于承认——你怕我。”
阎罗老祖冷笑：“怕你？我就站在这里，你敢杀我吗？杀了我，你的因果线也会崩塌，你会忘记一切，包括那个被封在冰棺里的女人。”
楚寒眼神不变。
“我不需要记住她。”他说，“我只需要现在，这一剑，能把你砍倒。”
话落刹那，斩天剑发出一声清越长鸣，象是回应主人的决心。
四周的因果线忽然全部绷直，象是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对决。空间开始扭曲，维度错位，仿佛连规则都在为这场战斗让路。
阎罗老祖终于变了脸色，他抬起手，系统内核碎片悬浮而起，与他体内无数符文相连，形成一道防御数组。同时，他另一只手猛然握拳，漆黑手臂暴涨，朝着楚寒当头砸下。
那一拳，带着万世轮回的重量，仿佛能碾碎时间本身。
楚寒不动，直到拳头即将落下，他才终于举剑。
不是格挡，不是闪避，是迎击。
剑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道紫金交错的光弧。
双瞳异光完全爆发，照彻虚空。就在剑与拳即将碰撞的瞬间……
楚寒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丝笑意。
那不是胜利前的得意，而是一个废脉少年，面对整个世界压迫时，最原始的、最纯粹的……战斗欲望。
剑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