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站在乱流中央，双剑横于胸前。斩天剑的裂痕还在渗出微光，逆命剑的血槽里残留着黑气。他的左眼仍在发烫，重瞳中的紫金光芒没有散去，反而象烧到了最深处。
他刚要动，脚下空间突然扭曲。
几块漂浮的碎片从虚空中浮现，象是被人从时间在线硬生生撕下来的画面。其中一块映出一道人影。那人穿着楚家子弟常穿的玄纹战袍，面容与楚天雄一模一样。
但又不一样，那双眼睛没有情绪，也没有武者的气息。他就站在崩塌的空间上，脚底不沾半点乱流，仿佛不受这个世界规则束缚。
楚寒手指收紧，逆命剑尖微微抬起。
下一秒，那人一步踏出碎片，落在地面。没有声音，连空气都没震一下。
“游戏该结束了。”他说。
声音很平，却让楚寒全身肌肉绷紧。这不是堂兄说话的方式。楚天雄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
可更不对的是他自己。
右臂突然传来剧痛，象是有东西在经脉里往上爬。他低头看去，黑色鳞片正从皮肤下钻出来，魔纹迅速蔓延至肩胛。混沌体在动，不是他主动催动的，而是被什么牵引着，疯狂涌向楚天雄手中的那块碎片。
那碎片跳动着，表面流动着银蓝色的数据光纹，像活的一样。
楚寒咬牙，想压住这股力量。可越是压制，混沌体越暴烈。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不再属于自己，它在试图脱离身体，冲向那个碎片。
他明白，这不是巧合。
系统内核碎片在这里，而他的混沌体在回应它，就象野兽闻到猎物的气味。
南宫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别过去！那是陷阱！”
她还活着，在岩壁边缘撑着炼器谱形成的防护罩。符文在她指尖流转，罩壁闪铄不定。她脸色发白，显然已经快撑不住了。
楚天雄看了她一眼，抬手轻轻一挥。
“咔！”
防护罩像玻璃一样碎开，裂成无数光点消散。南宫玥被乱流掀飞，撞进岩壁，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没再站起来，楚寒盯着楚天雄，声音沙哑：“你不是他。”
“我是。”对方回答，“我是你记忆里的楚天雄，也是系统设置的第一个触发点。”
楚寒心头一震。
“十年前你在演武场被打断肋骨，是我下令的。你母亲死的那天，我在暗处看着。你说你要报仇，我说你是废物。这些事都发生过，但它们不是为了羞辱你，是为了测试你的反应阈值。”
楚寒握剑的手开始抖。
“每一次你被打倒，系统都会记录你的愤怒值、疼痛指数、战斗欲望。你越恨我，越想杀我，就越符合激活条件。你今天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一直活着，一直扮演这个角色。”
楚寒喉咙发干。
“所以……你是假的？”
“我不假。”楚天雄摇头，“我只是功能性的存在。我是你命运的第一道关卡，是系统用来校准你成长曲线的标尺。现在你走到这一步了，数据收集完成，闭环成立。”
楚寒猛地抬头：“什么叫闭环？”
“你记得自己是怎么觉醒的吗？”楚天雄问，“因为你母亲死了。你母亲为什么会死？因为我带人围攻你们住的小院。我为什么要围攻？因为系统提示‘目标仇恨值不足，需提升刺激强度’。”
楚寒瞳孔收缩。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安排好的？”
“不是安排，是引导。”楚天雄纠正，“系统不会编造剧情，但它会利用已知变量推动进程。你母亲的死，你的废脉，家族的歧视，我的欺压——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只是背后多了一条看不见的线。”
楚寒右臂的魔化已经蔓延到脖颈。黑色纹路爬上脸颊，几乎盖住左眉骨的疤痕。他感觉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拉扯，一股是自己的意志，另一股来自混沌体深处，象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原始指令。
他不想动，但身体在动。
他举起斩天剑，剑尖指向楚天雄，可手臂不受控制地往下偏。
逆命剑也开始震动，象是要脱手而出。
“你在干什么！”楚寒怒吼。
“接收最终权限。”楚天雄说，“系统内核需要宿主完成最后一次认证。方式很简单，用你亲手杀死的第一个仇人，作为祭品。”
楚寒呼吸一滞。
“你说什么？”
“十年前提醒你离开楚家的是我，把你推下悬崖的是我，打断你经脉的是我，逼你跪在地上舔我靴子的也是我。你是因我而觉醒，因我而踏上这条路。所以，只有杀了我，才能证明你完成了闭环。”
楚寒牙齿咬得咯吱响。
“放屁！我不是什么实验品！我是楚寒！”
“名字只是标签。”楚天雄平静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转世？为什么偏偏是你绑定系统？为什么每一次突破都在生死关头？因为你不是偶然被选中，你是唯一能承载这套机制的生命体。而我，是让你激活的钥匙。”
楚寒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
小时候被按在地上，楚天雄踩着他脸说“废物不配活着”。
母亲挡在他身前，鲜血溅到他脸上。
他在雪地里爬行，发誓要让他们全都付出代价。
那些恨，那些痛，那些支撑他一路杀上来的东西……
现在被告知，全是设计好的？
“我不信！”楚寒低吼，“就算真是这样，我也不会听你的！”
他强行运转《九转玄冥诀》，试图压制混沌体的失控。可功法刚起，胸口玉佩突然炸开一道裂痕，一股灼热直冲识海。
记忆碎片再次翻涌。
这一次不再是战斗画面，而是某种……日志。
“第1次轮回：宿主情感绑定过强，清除失败！”
“第3次轮回：宿主拒绝觉醒，提前抹除！”
“第7次轮回：宿主识破系统本质，激活自毁程序！”
“当前轮回：最终验证阶段，仇恨闭环即将闭合！”
楚寒浑身冰冷，这些不是记忆，这是记录。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他已经死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从楚家开始，每一次都被楚天雄逼到绝境，每一次都以为自己在反抗命运……
其实都在按照程序走。
楚天雄看着他，眼神依旧空寂。
“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权。杀了我，拿到系统内核，成为真正的主宰。或者拒绝，让一切重置，回到十年前，重新开始。”
楚寒喘着粗气，双剑在手，手臂却越来越沉。
他知道这一剑不该砍下去。
可他也知道，如果不砍，可能永远无法摆脱这个循环。
南宫玥靠在岩壁上，艰难抬头：“楚寒……别信他……系统不会给人选择……它只给假象……”
话没说完，一口血涌上喉头。
楚寒看着她，又看向楚天雄。
那人静静站着，手中碎片光芒越来越亮。
混沌体的牵引达到了顶峰。他的右臂完全魔化，指甲变长，指尖滴落黑血。斩天剑在颤斗，逆命剑在共鸣。
他知道，再不动手，身体就会被彻底夺走。
他抬起剑，一步一步向前走。每一步落下，空间就塌陷一分。
楚天雄没有动，也没有防御。
直到楚寒走到他面前，双剑交叉，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说这是闭环。”楚寒声音嘶哑，“那我问你，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我会痛？为什么我会恨？为什么我现在还想杀了你？”
楚天雄沉默。
“就算你是程序，就算我是实验品，只要我还记得这些事，只要我还想报仇……我就不是你们写的代码。”
他双手用力，剑刃压进皮肉。
鲜血，瞬间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