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手指收紧，斩天剑轻轻震颤。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动。风停了，大地安静，新生的灵脉在地底流动，像血液回归躯体。
但他知道，还差最后一步。
不是力量的融合，不是世界的重铸，而是心。
体内三股力量平稳流转，混沌本源沉于丹田，轮回紫焰盘绕心脉，仙帝神魂静卧识海。它们不再冲突，也不再需要压制。可楚寒仍感觉到一丝空落，象是完成了所有战斗，却忘了为何而战。
他向内沉去，识海深处，一道温热的光点跳动，那是萧紫鸾留下的痕迹。不是残影，不是记忆碎片，是她轮回身最后的锚点，藏在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楚寒开口，声音很轻，却穿透了万古寂静：“这一次，我不再忘记你。”
话音落下，那光点轻轻一颤。
紧接着，紫金光芒自心口升起，如晨曦破雾，缓缓铺展。一个身影浮现，站在他意识中央，长发垂落，眉心一点焰火微闪。她没有说话，只是向前一步，双臂环住他的腰。
楚寒没有躲，她的体温不烫，也不冷，像久违的呼吸。紫金光芒顺着接触处蔓延，从胸口扩散至四肢百骸。那不是力量灌注，也不是能量交融，是一种确认，你还在这里，我也在。
他们曾三世分离，第一世她是剑灵，他为封印混沌亲手斩断她灵核。第二世她是巫女，他在战场上背她尸体走十里血路。第三世她是女帝，一次次燃烧神魂替他挡下天罚。
每一次重逢，都以毁灭收场。
可现在，她抱着他，他站着没动，也没想逃。他知道，这一回，不用再逃了。
光芒越来越盛，却不刺眼。它复盖全身，将两人裹入其中，象一层茧。外界看不到变化，只有细微的波动从他们身上扩散，如同心跳同步。
这一刻，情丝真正归心。
不是命运牵引，不是因果纠缠，是两个灵魂终于愿意停下，不再追逐，不再牺牲，只是相拥。
就在光芒达到最亮时，楚寒脑海中忽然闪过画面。
第一世，星空尽头，他手持斩天剑劈开混沌巨影，转身看向身后破碎的剑灵，她说：“下一世，我等你。”
第二世，雪原战场，他披甲持枪冲入敌阵，回头看见巫女倒下，她嘴角带血，说：“我会再找你。”
第三世，噬魂渊底，他经脉暴走，她割破心头血按在他胸口，说：“这次换我护你。”
三世轮回，她从未食言。
楚寒喉咙一紧，不是痛，也不是悔，是一种终于看清的释然。他抬手，反抱住那个身影，力道很重，象是要把她嵌进骨头里。
“别再死了。”他说，“这一世，不准再死。”
紫金光芒骤然收敛，化作一道细线缠绕两人手腕，随即沉入皮肤，不见踪影。萧紫鸾的身影渐渐透明，但她笑了，第一次笑得毫无防备。
“好。”她说，“这次，我们永远在一起。”
她的身体化作光点，融入楚寒心口。眉心那朵轮回焰缓缓下沉，与魔纹交汇，融为一体。从此，她不再是独立存在的女帝，而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藏在每一次呼吸里，每一次心跳中。
楚寒依旧闭着眼，但他感觉得到，体内多了一种东西。不是力量，不是记忆，是一种安心。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清脆，灵动，象风吹铃铛，是南宫玥。
斩天剑突然震动，剑心图腾中的齿轮符文缓缓转动，最后一缕残意浮现。她没有实体，只有一道模糊光影，站在剑柄上方，歪头看着他。
“现在……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她说，声音带着笑意。
楚寒没睁眼，但嘴角微微扬起。
“谢谢。”他说。
南宫玥眨了眨眼，“别谢我，我只是做了想做的事。”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机关凤凰零件，轻轻一抛，零件化作流光钻入剑体。齿轮符文定格在“守护”刻度，不再转动。
“剑给你修好了。”她说，“以后，替我多看他几眼。”
话音落，光影消散。
斩天剑静静躺在楚寒手中，剑身泛起柔和光晕，象是回应，又象是告别。光晕越来越淡，继而如晨露遇阳，悄然分解，化作漫天光雨。
没有声响，没有震动。
光雨随风飘散，落在新生大地上，渗入泥土，钻进草芽，顺着灵脉流向四方。每一片光点都象一颗星尘，归藏于尘土，滋养万物。
楚寒抬起手，掌心空空。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肩上的剑没了，但他感觉不到空虚。相反，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完整。
那些陪他走过黑暗的人，那些为他燃尽生命的人，她们没有离开。她们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也成了他的一部分。
风又起了，吹动他的衣角，拂过他的脸。粗布麻衣依旧破旧，左眉骨上的疤痕早已消失，但他记得所有伤痕。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记住有人曾为他流血，有人曾为他赴死，有人一直相信他会走到这一天。
楚寒缓缓睁开眼，黑发垂落，深眸平静。他望向远方，朝阳正从山脊升起，金色光芒洒满大地。枯木抽新枝，荒原生绿意，河流重新奔涌，城池轮廓在雾气中显现。
一切都活了过来。
他站着没动，脚下的土地是裂隙旧址，也是新世界的中心。规则以他为支点运转，时间因他而重启。他不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废脉少年，也不是背负因果的仙帝转世。
他是楚寒，他赢了，也放下了。
远处，一只飞鸟掠过天际，翅膀划破晨光。楚寒看着它飞远，目光平静。
然后，他抬起右手，轻轻握了握拳。
掌心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失去。
风止，云开，天地清明。
他未曾离去，亦不再挣扎。
这一世，他们终于不必重逢，因为他们，再也不曾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