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肩上的斩天剑还垂着，剑尖离地三寸，没有再动。风从裂隙深处吹出来，带着灰烬的气味。他站着，象一尊石象，但体内那股杀意在流动，平稳而持续。
就在这时，一道紫金光芒从天而降。
萧紫鸾出现在他身侧，轮回紫焰在她掌心旋转，由幽蓝转为赤金。她没说话，只是抬手结印，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涌入楚寒体内。两人的气息交汇，阴阳鱼阵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凝实，笼罩整个时空裂隙。
黑雾开始涌动，那是阎罗老祖最后的执念，残存在虚空中的意志。它缠绕在裂隙边缘，低语不断：“你终究会堕入混沌……你逃不掉的……”
楚寒没有回应。他的眉心微微一震，体内的三股力量，魔纹、轮回紫焰、《天工谱》符文，自发流转，在识海中形成屏障。这不是防御，而是存在本身对侵蚀的排斥。他站在那里，就是答案。
萧紫鸾踏前一步，凤袍猎猎，声音冷冽：“这一世，我不再为你封印。”
她的双手猛然下压，轮回之力灌入阵眼。阴阳鱼阵扩张，将所有黑雾卷入其中。那些低语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化作焦烟，一声声嘶吼被炼化成虚无。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最后一道声音随风飘散。
楚寒依旧不动，他知道，真正的终结还没来。
地面突然震动，裂隙深处传来咆哮，不是魔龙，是更深层的回响。
一道血影缓缓升起，是墨白。
他双膝跪地，三头六臂的魔影在他身后挣扎浮现，眼中血光闪动。
他的嘴一张一合，声音沙哑：“……给我力量！让我重来一次！”
楚寒看了他一眼，很自然的一眼，却让墨白浑身一颤。
“你已试过一次黑暗。”楚寒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淅传入对方识海。
斩天剑微震，一道温热剑意脱鞘而出，直入墨白残魂。那是曾经作为剑奴时，楚寒默默灌注给他的战意。纯净，不含一丝杂质。
墨白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颤斗。
记忆翻涌上来：他在万毒沼泽被楚寒设计陷落，亲眼看见对方越阶斩杀归墟境强者。他将本命剑“霜寒”赠出，只为追随一个他认为值得的对手。
“楚寒……”他抬起头，眼中血色褪去，只剩下痛悔，“我错了。”
话音落下，他双手合十，猛然向内一扣。本命剑种在他识海中炸开，残魂燃烧到最后一点光辉。一道锁链凭空成型，狠狠钉入裂隙边缘，将阎罗老祖最后一丝意识牢牢锁死。
“楚寒……对不起……”
声音消散，星尘洒落深渊。
楚寒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胸口。一道金色丝线不知何时缠绕上他的心口魔纹，细如发丝，却沉重如山。那是命运之链，连接着过去与轮回，若不断，一切都会重演。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关。
风忽然停了。
一道身影浮现在他面前，是南宫玥。
她穿着月白鲛绡裙，手指勾着腰间的工具袋，笑容明媚得象从未离开过。她看着楚寒，说：“你说过，有我们在，你就不用选。”
楚寒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笑了，指尖轻点虚空。刹那间，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是散落在天地间的机关凤凰零件。每一块都带着熟悉的刻痕，有的是她熬夜修复时留下的划痕，有的是战斗中崩裂的接口。
零件嵌入斩天剑身，剑体嗡鸣，光芒暴涨。最终凝聚成一柄纯粹由记忆与情感铸就的光剑。剑身透明，能看到内部流转的纹路，象是心跳的节奏。
“这一剑，”南宫玥低声说，“替我修好你的命。”
她松开手，光剑脱手而出，直刺那道金色丝线。
“轰！”
天地一静，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象是琴弦崩断。金色丝线从中断裂，化作光尘飘散。时空裂隙剧烈震荡，随即开始闭合，速度越来越快。
楚寒站在原地，看着裂隙一点点消失。
他能感觉到，轮回结束了。不是被打破，而是走到了尽头。因果闭环被斩断，从此再无宿命束缚。
萧紫鸾走到他身边，紫金凤袍开始化作流光，环绕着他旋转。她的身体逐渐变淡，眉心那朵轮回焰缓缓下沉，没入楚寒心口魔纹。
最后留下一句话：“这一次，我不走。”
南宫玥的身影也在消散。她最后看了楚寒一眼，嘴角扬起，光粒一粒粒升空，融入剑心图腾。斩天剑轻轻颤了一下，象是回应。
墨白的星尘落入深渊，无声无息。
楚寒仍站着，肩扛斩天剑，粗布麻衣染满尘灰，左眉骨的疤痕泛着淡淡血光。体内杀意平稳流淌，不再沸腾，也不再压抑。它就是他的一部分。
风又起了，吹起楚寒的衣角，也吹动剑穗。
远处，最后一片黑色龙鳞落地，碎成粉末。
他抬起右手，轻轻拍了下剑柄。剑身微震，回应了他。
萧紫鸾的流光绕着他转了一圈，最终沉入经脉深处。南宫玥的光粒在剑心跳动，象一颗不会熄灭的心脏。墨白的残魂虽散，但那一道锁链仍钉在裂隙旧址，防止任何复苏。
天地初定，馀波未平。
九霄大陆还在重组，灵脉尚未完全复苏，山河轮廓模糊不清。但他知道，这个世界活下来了。
楚寒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地。裂缝已经闭合，表面光滑如镜，映出他的倒影。
他举起斩天剑，剑尖指向天空。
一道紫金光芒冲天而起，贯穿云层。不是攻击，也不是示威，而是一种宣告，战意不灭。
楚寒转身，准备迈步，就在这时，剑心图腾突然一震。
一道极细微的波动从地底传来，象是某种东西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