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拇指压下食指根部，关节发出轻微响动。他正要出拳，整片天穹突然塌陷一角。
那道横贯苍穹的时空裂隙猛然扩张，象是被某种巨力从内部撕开。黑雾翻涌而出，不是气流，也不是烟尘，而是凝固的法则残渣与远古怨念交织成的混沌之息。
一只遮天巨爪缓缓探出，五指如山峰般压落，每一片龙鳞都泛着幽冷金属光泽，而在鳞片缝隙之间，嵌着细小的机关零件，那些纹路楚寒认得，是南宫玥亲手刻下的《天工谱》符文。
他的呼吸一滞。
“南宫玥……？”
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卷走。他没动，斩天剑仍横在胸前，但掌心已渗出汗意。
就在这一刻，一道从未有过的声音在他经脉深处炸响：
“检测到混沌魔龙！”
系统终于开口了。不是提示，不是警告，而是明确宣告。这声音没有语气，却带着一种压抑万年的震动感，仿佛连它自己都在战栗。
萧紫鸾一步踏前，紫金凤袍猎猎作响，眉心轮回焰剧烈跳动。她盯着那只巨爪，声音冷得象冰：“它用她的残骸重塑躯体？”
话音未落，巨爪猛然拍下！
大地轰然崩裂，裂缝蔓延千丈，阴阳鱼阵的光芒剧烈震荡，几乎要溃散。冲击波掀起飞石碎岩，楚寒双足钉地，身形未退半步，斩天剑稳在身前，紫金光芒自瞳孔溢出。
他不躲，也不攻。
他在等真正的敌人，必须亲眼看见才算数。
巨爪收回，紧接着，整个身躯开始挤出裂隙。漆黑如墨的魔龙缓缓降临，背生断裂骨翼，脊椎扭曲如山脉隆起，四肢复盖厚重龙鳞，胸口处浮现出一张模糊人脸，闭着眼，面容清秀，正是南宫玥的模样。
楚寒的心跳慢了一拍。
那不是幻象，也不是投影。那是真实存在的意识烙印，被混沌之力强行封存在魔龙内核之中。
最令人窒息的是它的头颅，有三只眼，呈品字排列。左右双目紧闭，唯有中间那只缓缓睁开。
金瞳竖立，宛如远古神明苏醒。
一声咆哮震动九霄，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之上：
“三万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那声音层层叠叠，似千万怨灵齐吼，又似仙帝低语，更夹杂着一丝熟悉的颤音，属于南宫玥的声线，在最后一瞬闪过。
楚寒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体内《九转玄冥诀》自动运转至第九重巅峰。
前世记忆碎片疯狂闪回：他看见自己站在星河尽头，将混沌本源打入婴儿眉心。也看见南宫玥站在祭坛边缘，微笑着把最后一缕魂火投入禁制。
“你不是它。”楚寒咬牙，“你是被吞噬的残念！”
他不信她真的死了。她那么聪明，那么倔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消散？
可就在他开口瞬间，魔龙第三只眼金光一闪，胸口那张脸微微颤动，唇瓣无声开合，吐出三个字：
“救……我……”
楚寒心头剧震。
那一瞬间，他差点松手。
但他没有，他知道这是陷阱，是引诱，是让人心软的一击。
萧紫鸾猛然侧身挡在他前方，轮回紫焰暴涨，冰霜领域瞬间蔓延至裂隙边缘：“别听！那是诱饵！南宫玥的意识早就没了，只剩一点残念被利用！”
她的声音很冷，也很稳，可楚寒知道她在撒谎。
她也看到了那张脸，她也听见了那三个字，她只是比他更快压下动摇。
风卷残云，战场死寂。
一人一女帝并肩而立，面对自远古归来的混沌真身。
楚寒缓缓抬起斩天剑，剑尖直指魔龙第三只眼。
他知道，这一战无可回避。
但他更清楚，若连眼前这份执念都无法正视，便不配称“终结”。
魔龙没有再动。它静静悬浮于裂隙之上，三只眼中只有中间那只睁开，金瞳冷漠俯视，象是在审视一只蝼蚁。
楚寒的呼吸变得平稳。杀意在体内沸腾，不再是盲目燃烧，而是化作感官延伸。他能感知百里内每一丝敌意流动，能预判任何一次攻击轨迹。
系统不再沉默。它已与他命格融合，成为本能的一部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斩天剑。剑身微微震颤，象是感应到了什么。
忽然，剑柄传来一阵温热。
不是错觉，那热度来自内部，象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楚寒瞳孔一缩。
下一瞬，剑身浮现一道极淡的光痕，形似一把通体透明的小剑，静静依附在刃面上。没有声音，没有波动，但它存在。
南宫玥的残魂，并未完全消散，她以另一种方式留下了痕迹。
楚寒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你还活着？”他低声问。
那道光痕轻轻晃了一下，象是回应。
萧紫鸾察觉异样，侧目看来，眉头微皱：“剑上有东西。”
“是她。”楚寒说。
萧紫鸾沉默片刻，只道：“别信幻觉。”
“这不是幻觉。”楚寒抬头，目光坚定，“她还在战斗。”
魔龙依旧悬停，第三只眼锁定两人。它的气息没有进一步压迫，象是在等待，又象是在嘲讽。
楚寒知道它在等什么，等他先出手，等他露出破绽，等他因尤豫而崩溃。
但楚寒不动，他站在原地，斩天剑指向苍穹，身后是裂开的大地，前方是归来的混沌。
楚寒的粗布麻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断剑穗不停晃动。
他曾是废脉少年，被人踩在泥里羞辱。他曾眼睁睁看着母亲惨死，无力反抗。他曾一次次失去重要之人，只能握紧拳头，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楚寒有系统，有功法，有前世记忆，更有身边这个愿意为他燃烧神魂的女人。
还有剑中那抹不肯散去的光，他不需要再逃，也不需要再忍。
楚寒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奔涌如江河倒灌。紫金光芒从双眸溢出，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他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魔龙第三只眼。
动作和刚才一样。
但这一次，没人会打断他。
风骤然停止，天地寂静。
斩天剑嗡鸣震颤，剑尖凝聚一点紫金光芒，越来越亮。
魔龙第三只眼金光一闪，似乎察觉到了威胁。
楚寒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你说你回来了？”
他声音不大，却清淅传入每个人耳中。
“可我觉得，是你该走了。”
他拇指用力，彻底压下食指根部。
斩天剑猛然抬高，剑尖所指，正是那枚竖立的金瞳。
就在此时，剑中那道光痕突然剧烈闪铄，象是在警示什么。
楚寒眼神一凛。
魔龙胸口的南宫玥面孔，再次张嘴。
这次吐出的不是求救，而是两个字：
“快……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