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站在祭坛中央，左臂断口还在流血，骨头上的“凰璃”二字泛着金光。他刚想抬脚往前走，心口魔纹突然一震，那声“滴答”再次响起，比刚才响了十倍。
斩天剑在他手中剧烈震动，嗡鸣声像刀子一样往脑子里钻。剑面映出的画面不再是他的脸，而是一片尸山血海。无数人影在火光中奔跑、哀嚎，最后被一道紫金色的剑气劈成灰烬。
那些人……都是楚寒所杀。
不止是这一世，还有万年前的记忆碎片一股脑涌进来。他看见自己站在九重天之上，披着帝袍，手握长剑，脚下跪着百万俘虏。他没有尤豫，一剑落下，天地变色。
“杀……杀尽所有牵连者……”一个声音从剑里传出来，低沉、古老，不属于任何人。
楚寒咬牙，用断臂死死压住剑身。可那股力量越来越强，经脉象是要炸开。他能感觉到，系统不再只是吸收战斗经验，它在主动冲击他的识海，把一段段血腥画面强行塞进神志。
萧紫鸾冲上前，轮回紫焰化作屏障护住他后背。她伸手按在他胸口，想稳住魔纹跳动。可火焰刚碰上皮肤，就被一股吸力拉扯，顺着七窍往里钻。
她猛地抽手，指尖发黑，轮回焰竟然被反向吞噬了。
“不对！”她盯着楚寒的眼睛，“你在失去控制！某种强大的存在，正在清除你的情感残留！”
楚寒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他的双眸开始泛红，边缘浮现出紫金色的纹路，象是有东西正在从深处爬出来。
南宫玥的声音忽然在空中响起。
不是说话，是一道光雨从天而降，带着《天工谱》最后的残页。那些光点没入楚寒眉心，瞬间引爆识海。
楚寒看到了炼器室里的少女，伏案书写，笔尖滴血。她写下的不是秘法，而是记录……
“第一世，宿主觉醒于战火之中，因目睹至亲惨死，复仇执念激活系统初始形态。”
“第二世，宿主遭背叛，亲手斩杀挚友，杀意浓度突破临界值，系统完成第一次进化。”
“第三世，宿主为保命屠城三日，武道残意融合怨念，混沌体初现端倪。”
每一段文本都象锤子砸在心头。楚寒终于明白，系统吸收的从来不只是对手的力量。每一次他动手杀人，每一次心中燃起恨意，都会被系统悄悄收集，喂养那个沉睡在血脉里的战魂。
楚寒不是在变强，他是在被重塑成一件只懂杀戮的兵器。
“你不是在升级……你是在被重塑！”南宫玥的残魂在光雨中嘶喊，声音越来越弱，“记住……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而战吗？”
楚寒全身抽搐，嘴角溢出血丝，混着金光往下淌。他想起母亲倒下的那一天，族人踩着他头颅嘲笑的声音。他杀了他们，一个都没留。
那时候他就该察觉不对，为什么杀了人之后，身体反而更轻松？为什么痛快过后，心里一片空荡？
原来从那时起，系统就已经开始吃掉他的情绪。
亲情、愤怒、悲伤、爱意……全都被当成燃料烧掉了。
现在情丝斩断，轮回封印解除，系统判定他已经进入“终极战斗状态”。它不再需要任何外敌，只要楚寒还活着，它就能靠内部杀念自我进化。
杀意等级飙升至“超新星”。
颅内只剩野兽般的咆哮，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楚寒跪在地上，右手死握斩天剑，左手断骨不断渗血。可血液落地的瞬间，就被紫金色光芒卷起，化作一道螺旋气流缠绕全身。
萧紫鸾扑过来抱住他右臂，双手紧扣不放。她的轮回紫焰还在往外冒，却被一股反向力量侵蚀，火焰边缘开始出现裂痕，象是玻璃即将碎裂。
“楚寒！醒过来！”她吼着，声音带颤。
他没回应。眼球完全转为燃烧状，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河崩塌。每一根经脉都在膨胀，杀意如岩浆奔涌，冲刷五脏六腑。
高崖之上，阎无血静静站着。
他原本想看楚寒崩溃，等他彻底疯魔再出手收割。可当他看到祭坛上那团紫金风暴时，左眼的骷髅眼罩突然炸裂。
血莲在他瞳孔中疯狂旋转。
他挥手，百朵血蔷薇同时绽放，根茎如箭矢射向祭坛。可在距离楚寒三尺处，所有花朵戛然停住，花瓣颤斗，象是遇到天敌。
下一秒，它们全部枯萎，化为灰烬飘散。
阎无血怔住了。他感知到了那股气息，比幽冥更古老，比混沌更深邃。这不是什么容器，也不是钥匙。
“这是本源本身。”
“原来如此……”他喉咙滚动，声音发抖，“我父尊找了万年的东西……不在别处，就在你体内！你根本不是混沌的宿主……你是它最初的形态！”
话音未落，整个九霄大陆的杀意仿佛受到召唤。
千里之外，战场上的士兵突然暴起，互相厮杀；深山老林中，妖兽双眼赤红，撕咬同类；就连远在北荒的冰原，千年冻土下也传来低吼，无数亡魂破冰而出，朝着深渊方向狂奔。
亿万杀念汇聚而来，直冲祭坛。
楚寒缓缓抬头，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他没有看阎无血，也没有看萧紫鸾。他的目光穿透虚空，象是在看某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
然后，楚寒开口四个字，轻得象风吹过。
“杀意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