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还站在原地，斩天剑插在焦土里，剑柄上的血顺着裂纹往下渗。他的左眉骨像被烙铁贴着，疼得发麻。心口的魔纹不断跳动，和天上那道轮回禁制的节奏完全同步。他动不了，不是因为叶无痕的屏障，而是身体内部有股力量在拉扯，象是要把他撕成两半。
就在这时，体内的《九转玄冥诀》突然变了。不再是平时那种缓慢流转的感觉，而是从丹田深处炸开一股洪流，逆着经脉往上冲，直接撞进识海。那一瞬间，楚寒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一声古老的钟响。
画面出现了。
三万年前，天地混沌翻涌，大地裂开无数深渊。他站在虚空之上，手持斩天剑，身后是亿万修士跪拜。他是仙帝，执掌万道法则。可就在封印即将完成的那一刻，一道紫色身影从天而降，毫不尤豫地跃入混沌内核。
“你说过……此生不负。”
幻影中的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笑，眼中有泪。下一秒，她的身体被黑暗吞没，只留下一道轮回焰印记，烙在他的心口。
楚寒猛地抽了一口气，整个人晃了一下。这不是记忆碎片，这是完整的过去。他不是什么废脉少年，他是那个亲手将她送进封印的人。也是那个，在她消失后独自镇压混沌三千年，最终耗尽神魂转世重修的仙帝。
斩天剑突然震动起来，剑身泛起一层微光。一张脸缓缓浮现出来，少女模样的萧紫鸾，穿着最简单的紫裙，发间没有凤冠，也没有轮回焰在眉心燃烧。
她看着他，轻轻开口：“这一世，我绝不再放开你手。”
声音很轻，却象一记重锤砸在楚寒胸口。他的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那些他曾以为是巧合的相遇，那些莫名熟悉的眼神，原来都不是偶然。从她递出《轮回引》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开始倒转。
黑雨还在下，每一滴都带着灼烧感。可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他的眼睛慢慢变成紫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在转动。前世的威严、愤怒、不甘，全部回来了。
空间突然裂开。
一只巨大的手掌从裂缝中探出，五指如山峰般压向他。那不是实体，而是由残魂凝聚出的意念之手，目标直指他心口的魔纹。只要抓到，就能彻底引爆双生禁制，让整个九大灵域陷入崩塌。
楚寒没有躲，他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右手握住斩天剑的剑柄。雨水打在他脸上，顺着下巴滴落。他抬头，看向那只巨手，嘴角忽然扬起。
“想抓我？”
他低声说，“你还不够格。”
话音落下，他猛然拔剑。剑锋划过左臂，鲜血喷洒在剑身上。
刹那间，战斗经验疯狂回涌，那是他一路杀上来积累的所有武道残意，每一次生死搏杀的记忆都在此刻苏醒。修为开始暴涨，通玄境第九重圆满的瓶颈被硬生生碾碎，战意冲天而起。
巨手已经到了头顶，阴影笼罩全身。
楚寒怒吼：“本帝归来，尔等皆尘！”
一声爆喝，震得空间裂缝剧烈抖动。血色剑意顺着斩天剑冲上云宵，象一把逆刺苍穹的利刃，狠狠撞在巨手上。轰的一声，那只手被逼退半寸，指尖崩裂，化作黑雾散开。
裂缝中，传来一声冷笑。
“好！好一个仙帝归来！”
那声音阴冷刺耳，带着压抑万年的狂喜，“你以为是你自己觉醒？不，是你体内封印松动，我才得以借剑通灵！三万年布局，就为等这一刻，仙帝神魂重临人间！”
楚寒握剑的手一顿，这声音他记得。
夜袭楚家的那个晚上，母亲倒在血泊中，就是这个声音在耳边低语：“废物的儿子，也配活？”
后来他在万尸坑看到南宫玥父亲的傀儡，也是这个声音操控着一切。玄天宗太上长老的残魂，一直藏在斩天剑里，等着他觉醒。
“原来如此。”
楚寒低头看着剑身，眼神越来越冷。
“你是想借我的觉醒，唤醒混沌本源？然后夺舍重生？”
“聪明。”残魂大笑，“可惜晚了。你的感情已经点燃禁制，她的轮回焰正在反噬自身。你们越是靠近，天地越乱。等到她彻底崩溃，就是我重临世间之时！”
楚寒没说话，他缓缓抬起剑，剑尖垂地，紫金光芒在瞳孔中旋转。前世的记忆还在翻涌，但他已经不再迷茫。他知道她是为什么一次次赴死，也知道这一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承担所有。
“你说得对。”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是仙帝。那又如何？这一世，我不为天地，不为规则，只为护她周全。”
残魂笑声戛然而止。
楚寒抬手，将斩天剑高高举起。剑身上的血迹开始发光，与他体内的战意共鸣。那些被吸收的武道残意不再隐藏，全部涌入剑脊，形成一道螺旋状的能量流。
“你说你等了三万年。”
楚寒盯着裂缝，一字一句地说：“那就别怪我，把你们一个个，全都炼进这把剑里。”
话音未落，剑鸣骤起。整片天空的黑雨都被吸引过来，在剑锋周围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血色旋涡。禁制的光芒开始扭曲，萧紫鸾的身体微微颤动，但她依旧悬浮在空中，没有落下。
楚寒站在原地，脚下焦土寸寸龟裂。他的双目紫金不散，战意沸腾到极致。前世的愤怒、今生的执念，全部凝聚在这一剑之中。
空间裂缝剧烈震动，残魂发出怒吼：“你疯了！这样会毁了你自己！”
“毁了又怎样？”楚寒冷笑，“大不了再死一次。”
他双手握剑，剑尖指向苍穹。血色旋涡越转越快，几乎要撕裂空间本身。远处山脉崩塌，大地裂开深沟，风暴席卷四方。
可他不动，就象三万年前，他独自站在混沌边缘，面对整个世界的崩塌，也只是轻轻说了句……“我来。”
此时，萧紫鸾眉心的轮回焰忽然跳动了一下。蓝色的火焰中，隐约浮现出一点紫金光芒，一闪而逝。
楚寒同样也感受到了，他嘴角微扬，手中的剑缓缓下压，准备发动第一击。
就在这时，斩天剑内部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象是有什么东西，在剑髓深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