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对着东方。风从林间穿过，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墨白站在他身后，呼吸沉稳，重剑背在背上，没有说话。
血池就在前方十步，池水漆黑如墨，表面浮着一层暗红泡沫，象是煮沸的血浆。忽然，池面炸开一道浪花，一个人影踏着血浪走出。
阎无血左眼戴着骷髅眼罩，血色长袍被风吹得翻飞，嘴角咧开，露出尖利的虎牙。
他站在血浪之上，声音嘶哑：“楚寒，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楚寒没有动，斩天剑还在鞘中，左手搭在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
“你母亲死的时候，我在看。”阎无血轻笑，“她最后一句话是‘活下去’。可你活下来了，却什么都不是。废脉，贱种，连族狗都不如。”
楚寒眼皮跳了一下。
“现在不一样了。”
阎无血抬手一挥，血池轰然翻涌，十具血傀从池底爬出。它们浑身湿漉漉的，皮肤泛着尸绿，动作僵硬地走到阎无血身前，排成一列。
每具血傀手中，个个举着一块木牌。
第一具上面写着“楚玉”，第二具是“南宫玥”，第三具是“墨白”。
后面的牌子一个个亮出来，全是楚寒认识的人。有些已经死了，有些还活着。但此刻，他们的名字被刻在腐木上，像祭品一样供在血傀手中。
“你不是很在乎他们吗？”阎无血舔了下嘴唇，“让我看看，当这些名字一个一个变成灰烬，你会不会哭。”
话音未落，最前面那具血傀突然开口，声音扭曲：“寒哥哥……救我……”
那是楚玉的声音。
楚寒瞳孔猛地收缩，心口一阵灼热，魔纹开始发烫。
第二具血傀也动了，发出南宫玥的呼救：“楚寒！快跑！它要炸了……”
尖叫声戛然而止，象是被人掐断喉咙。
第三具血傀张嘴，墨白的声音低沉响起：“主人，别管我，你先走！”
楚寒呼吸一顿，他知道这是假的。这些都是幻术，是操控，是羞辱。可那些声音太真，真到让他耳膜刺痛。
墨白往前一步，横剑于前：“主人，让我上。”
楚寒抬手，拦在他面前。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是我的战意。”他说。
声音不高，但落地有声。
墨白停住脚步，没再动。
楚寒闭上眼，识海里闪过一道紫影，残影最后的话回荡在耳边：“轮回之力，本就能逆转因果。”
他睁开眼时，双眸已变成紫金色。
斩天剑出鞘三寸，一道血色剑气猛然劈出，直冲血池中央。剑气所过之处，空气撕裂，两具血傀当场炸开，木牌碎成粉末。
“检测到极端危险，激活！”
系统无声运转，楚寒体内武道残意沸腾。刚才那一击，并非全力，而是试探。他在确认一件事这些血傀，有没有真正吸收过他身边之人的气息。
结果很显然，肯定是有。
尤其是写着“南宫玥”的那块木牌，破碎瞬间释放出一丝极淡的药香，那是她炼器时常用的青冥草味。这说明，阎无血不仅抓了人，还取走了她们的气息、血液，甚至记忆碎片。
“好啊。”楚寒低声道，“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了。”
他往前踏出一步，地面没有震动，但他整个人气势变了。不再是压抑内敛的状态，而是彻底放开杀意。紫金光芒从瞳孔扩散至眉心，魔纹沿着脖颈蔓延，象一条苏醒的黑龙。
阎无血笑了，笑声癫狂：“这才对！我要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愤怒，失控，疯狂！让混沌体吞噬你自己！”
他又挥手，剩下八具血傀齐齐向前迈步，木牌高举，口中再次发出哀嚎与求救。
楚寒站着不动，直到第一具血傀扑来，手中木牌砸向他面门。
他侧身避过，反手一剑削出。剑气横扫，第三具血傀腰腹断裂，倒地不起。木牌落地，裂开一道缝。
第四具血傀从背后突袭，楚寒头也不回，一脚踹出，正中其胸口。傀儡倒飞出去，撞进血池，溅起大片黑红液体。
第五具、第六具同时夹击，楚寒双手握剑，猛然下压，剑刃贴地划出弧线，两具傀儡膝盖以下尽数斩断，跪倒在地。
他没有补刀，而是盯着阎无血。
“你修练《九幽血典》，早就没了人性。”楚寒说，“你以为用这些木牌就能让我发疯？”
阎无血歪头，眼罩渗出血丝：“不能吗？你眼睛都红了。”
“我是生气。”楚寒缓缓抬起剑，“但我清醒得很。你犯了个错，你不该碰他们。”
第七具血傀冲来，楚寒剑尖点地，借力跃起，空中翻身，一剑贯穿其头颅。木牌掉落，被他顺手接住。
其上“墨白”二字清淅可见。
楚寒低头看了两秒，然后捏碎木牌，任其化为灰烬。
第八具血傀刚靠近，楚寒落地转身，剑光一闪，傀儡持牌的手臂齐肩断落。木牌飞出，被墨白一剑劈成两半。
“谢了。”楚寒说。
墨白点头，退回原位。
最后两具血傀还没动，楚寒已提剑走向血池边缘。
阎无血站在池中，冷笑：“你还想过来？”
楚寒不答，继续前行。
第九步落下时，血池底部传来异动。一股黑气喷涌而出，缠上他的脚踝。楚寒一脚踢开，黑气炸裂，露出下方一根铁链，连接着池底深处。
那里埋着东西，不止是阵眼，更象是封印。
楚寒眼神一冷，他认得这种锁链，万年前，他曾亲手将一名堕入魔道的仙，将其镇压在地渊之下，用的就是这种玄冥锁。
而现在，这条锁链出现在九幽密林的血池里。
“你在挖不该挖的东西。”楚寒说。
阎无血大笑：“我挖的不是东西，是你的过去！是你母亲临死前都没告诉你的真相！”
楚寒不再废话，抬剑就斩。
剑气如虹，直劈血池中央。水面炸开，黑气四散，整片林子都在颤斗。
第十具血傀终于动了，从侧面扑来，手中木牌直戳楚寒后心。
楚寒头也不回，左手往后一抓，竟凭空握住木牌前端。五指收紧，木牌咔嚓碎裂。
上面写着两个字……“紫鸾”。
楚寒手指一顿。
但他没有迟疑，用力一扯，将血傀拉到身前，右膝猛撞其胸口。傀儡胸腔塌陷，倒地不起。
楚寒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碎屑，眼神不变。
“她没死。”他说，“所以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阎无血站在血浪上，左眼渗血，神情却越来越兴奋：“你说得对，她没死。但她会为你死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让她一次次成为你的软肋！”
楚寒握紧斩天剑，一步步走向血池。
每走一步，紫金光芒就强一分。系统持续运转，战斗经验疯狂积累。他已经不是在单纯防御，而是在主动猎杀。
墨白站在原地，霜寒领域悄然开启。他没上前，因为他知道，这一战，楚寒必须独自完成。
血池边缘，楚寒停下身形。
他抬头看向阎无血。
“你说你要复仇。”楚寒说，“那你告诉我，十年前夜袭楚家，是不是你下的令？”
阎无血笑了：“是我。我看着你母亲死在我脚下，就象踩死一只蚂蚁。”
楚寒点头。
“很好。”
他举起斩天剑，剑尖指向阎无血。
“那今天，我也让你尝尝，被人踩进泥里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