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落地后立刻站稳,手按腰间断剑。坑底漆黑一片,空气里飘着腐味,象是死人埋了千年。
墨白仍握着他的手腕,力道没松。萧紫鸾甩出的紫焰绳索还在他腰上缠着,南宫玥靠在墨白肩上,喘得厉害。
“别愣着。”楚寒甩开墨白的手,“下来。”
话音刚落,地面又是一沉。四人脚下的岩层裂开,碎石滚入深渊,发出空洞回响。
墨白反手抽出一柄重剑,插进侧壁稳住身形。萧紫鸾掌心燃起紫焰,光晕扩散,照出下方景象,深不见底。
只有一片灰雾翻涌,像凝固的怨念堆成的海。
南宫玥翻开《天工谱》,纸页抖了一下:“这是虚界入口,碰了会被拉进去,看到死人的记忆。”
“那就别碰。”墨白低声道,三剑齐出,钉入岩壁,搭出一个临时平台。
楚寒却往前一步,直接跳了下去。
萧紫鸾瞳孔一缩,伸手去抓,只捞到一缕风。
楚寒坠入灰雾的瞬间,一道半透明的人影扑来,撞进他胸口。
他没躲,那虚影刚接触楚寒身体,就被吸了进去。混沌体自动运转,残魂能量化作热流冲向经脉。
楚寒双眼闪过紫金光芒,体内有东西震动了一下。不是杀意沸腾,也不是战斗反馈。
是记忆碎片,画面一闪:一条长路尽头,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名字被血糊住,只能看清一个“罗”字。
楚寒落地,双脚踩在某种坚硬的东西上。低头一看,是骨头铺成的地。
他抬头,前方一条由白骨堆砌的小径延伸进雾中,两旁插着锈迹斑斑的刀剑。
身后三人陆续落下。萧紫鸾落在他左侧,南宫玥被墨白扶着,脸色发青。
“你疯了?”南宫玥咬牙,“那种虚影足矣让人神识崩毁,你居然主动让它们进来?”
楚寒摸了摸胸口,刚才那一击让他经脉胀痛,但修为涨了一截。逆命升级系统没提示,可他知道自己又强了。
“我扛得住。”他说,“而且……我看到了东西。”
“什么?”
“阎罗老祖的弱点。”
三人同时盯住他,楚寒没有过多解释。他现在说不清,那画面太乱,象是前世仙帝的记忆在闪,又象是未来某刻的真实场景。他只知道一点,那块碑,不能毁,也不能留。
必须亲手碰。
“走。”他说,“前面有河。”
众人前行百步,雾气渐稀。一条血河横在前方,宽不见边,水面浮着无数扭曲面孔,全是闭不上眼的死人。
他们挣扎,嘶吼,却没有声音。
南宫玥盯着河面符文:“逆轮回锁……只有轮回之力能破。”
萧紫鸾走上前,指尖划破掌心,血滴入河。
紫焰顺着血线蔓延,河水开始澄清。浮尸下沉,一条白骨小桥从水中升起。
“快走。”萧紫鸾声音微哑,“这座骨桥,撑不了太久。”
楚寒走在最前,每踏一步,就有虚影从河中跃出,扑向他。但他体表泛起黑纹,那些残魂靠近就被吞噬。
魔剑突然震颤,楚寒脚步一顿。
剑身浮现画面:黑色石碑立于迷雾,血字复盖名字,唯馀“罗”一角。接着是另一个画面……万年前,一名白衣男子持剑斩下一块魂魄,封入碑底。
那白衣人背影,和他一模一样。
楚寒脑中炸开剧痛,神识象要撕裂。他单膝跪地,冷汗直流。
南宫玥冲上来按住他手腕,《天工谱》压在他脉门上:“混沌体失控了!他在强行吸收太多记忆!”
墨白立刻盘坐,三柄重剑插地,围成三角阵型。剑身嗡鸣,镇魂之力扩散。
萧紫鸾抬手,一缕紫焰点入楚寒眉心。
楚寒猛地睁眼,画面终于完整。
那石碑,是阎罗老祖真名所化。他当年被仙帝斩落一魂,封于碑下。若碑毁,其万年修为根基尽溃。若碑存,他始终无法圆满。
而那个名字,一旦被活人触碰,就会引发共鸣,暴露命门所在。
楚寒缓缓站起,眼神变了。不再是迷茫或暴戾,而是清醒的杀意,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还好吗?”南宫玥问。
楚寒没有回答,他看向血河对岸,那里有一座石桥,通往更深的雾区。
“我们得过去。”他说,“婚宴在等我。”
墨白皱眉:“你知道那是陷阱。”
“我知道。”楚寒冷笑,“但我更知道,谁在等着我。”
楚寒迈步踏上白骨桥。桥下血河再次翻涌,浮尸重新聚拢,但不敢靠近。
萧紫鸾跟上,离他半步距离。她眉心的焰纹跳了一下,象是感应到了什么,但她没说话。
南宫玥被墨白扶着,走得很慢。她的手指还在渗血,染红了《天工谱》的边角。
桥中央,楚寒忽然停下,魔剑发出一声轻鸣。
他低头看剑身,刚才的画面又闪了一下,这次多了个细节。
石碑底部,刻着一行小字:“触名者,即为引路人。”
楚寒眯眼,“这引路人,究竟是谁引谁?”
他回头看了眼墨白,墨白正低头走路,心口的混沌体烙印微微发亮。
楚寒又看向萧紫鸾。她目光平静,可轮回紫焰在掌心转了一圈,象是在压制什么。
南宫玥察觉他的视线,摇头:“别想太多,你现在最危险的是经脉逆行,刚才强行融合记忆,已经伤到根本。”
楚寒嗯了一声,继续向前。
桥走到尽头,雾更浓了。前方隐约有光,象是出口。
“快到了。”南宫玥松了口气。
楚寒却抬起手,拦住他们,他感觉到体内系统有变化。
杀意沸腾程度,降到了最低。这不是安全的信号,是猎物还没察觉猎手已盯上它的信号。
“小心。”他说,“真正的杀机,从来不会提前警告。”
楚寒迈出最后一步,脚踩实地。
地面不再是骨头,而是平整的黑石。四周雾气突然退散,露出一条笔直的长路。
路两旁,立着无数石碑,每一座都刻着名字。
最中间那座最大,碑面被血浆复盖,只露出一个“罗”字。
楚寒走向它,其馀三人没有动。
他站在碑前伸手,指尖距碑面只剩一寸。
碑底小字悄然浮现:“引路之人,亦为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