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眼角滑落的血泪还未落地，楚寒的手已经松了。
楚寒没有挥剑，那一剑蓄到极致，太极图在魔剑尖端压缩成一点白光，足以劈开上界信道。可他也看到了南宫玥指尖颤斗，最后一根机关钉崩碎成粉，她的命快烧完了。萧紫鸾的手越来越冷，轮回紫焰象是风中残烛，随时会熄。
这一剑若出，就是终点，不是破界，是陪葬。
楚寒瞳孔一缩，体内战意猛然回撤。太极图不炸，反而向内塌陷，黑白二气倒卷入剑身。
楚寒左手一把扣住萧紫鸾手腕，右手横臂揽住南宫玥后背，低吼一声：“走！”
脚下地面瞬间裂开，黑洞般的旋涡凭空出现，吞噬三人身影。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还有那柄悬在半空的魔剑，嗡鸣不止，随后被乱流卷入深渊。
时空撕裂，他们坠入乱流。
四周是破碎的镜面，每一块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的画面上，楚寒被铁链穿肩吊在上界高塔，双目无神，身上烙满符文，象一具行走的傀儡。有的画面里，萧紫鸾站在星河尽头，身体一点点化作光点，散入虚空，最后只剩一枚断剑穗飘在风中。还有一块碎片显示南宫玥躺在废墟下，白骨森森，发间月白丝带被风吹起，无人知晓她曾活过。
这些不是幻觉，是已经被锁定的“必然线”。
楚寒咬牙，混沌体自动运转，将乱流中的侵蚀之力吞入经脉。他的头象要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冲撞识海。他看见自己跪在仙帝殿前，亲手接过封印混沌本源的任务。看见母亲死在族门前，鲜血染红雪地。看见阎罗老祖笑着抽出他母亲的魂魄，炼进九幽噬魂幡。
杀意沸腾，系统无声，但那股熟悉的战意在血管里奔涌。他知道这是前世留下的本能，越是绝境，越能觉醒。
可这次不一样，他不能靠战斗变强，他得先活下去。
萧紫鸾突然挣脱他的手臂，站到他身侧。她的身影在乱流中忽明忽暗，像随时会消散。她抬手，指尖划过一块浮在眼前的碎片，画面正是楚寒独自劈开上界，身后尸山血海，天地崩塌。
“你看到的，”她说，“是别人为你写好的结局。”
她的手指用力，那块碎片轰然炸裂。
“可我们，还没答应。”
楚寒愣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对抗命运，可实际上，他每一次突破、每一战胜利，都在走向某个既定的轨道。系统引导他战斗，敌人逼他出手，甚至连觉醒记忆的方式都是被安排好的。
楚寒以为自己在逆命，其实只是换了一条路走向终点。
而现在，萧紫鸾告诉他，你不一定要选。
你可以不走任何一条已知的路。
楚寒低头看手中的魔剑，剑身还在震颤，太极图缓缓旋转。他想起南宫玥耗尽精血维持阵法的样子，想起萧紫鸾说“你活着，就值得”时的眼神。
楚寒不想再当什么仙帝转世，也不想去完成什么宿命战约。
楚寒只想让她们活着，而且是以她们想要的方式活着。
楚寒抬头，看向周围悬浮的无数碎片。其中一块映出一条看似光明的未来：他击败阎罗老祖，登顶万界之巅，万人跪拜。可画面角落，萧紫鸾独自立于女帝宫前，转身离去，背影孤寂。
楚寒摇头。
“我不选。”
楚寒伸手，不是触碰任何一条路径，而是将魔剑插入脚下旋涡中心。剑身没入乱流，太极图光芒扩散，形成一圈螺旋光波，扫过所有碎片。
碎片开始震动，原本清淅的画面变得模糊，象是被水洗过的墨迹。
新的影象浮现，但不再完整，有楚寒与萧紫鸾并肩立于新世界之巅的画面，也有南宫玥笑着举起新铸的剑，还有他抱着重伤的萧紫鸾冲出火海……这些都不是确定的未来，而是正在萌芽的可能性。
因果，开始重组。
萧紫鸾转头看他，嘴角微微扬起。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轮回紫焰再次燃起，这一次不再微弱，而是稳定如初。她的火焰与他的混沌体共鸣，形成一道螺旋光柱，直贯乱流深处。
所有碎片同时震颤，时空法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象是某种规则被强行改写。
楚寒感到身体在变化。他的皮肤泛起淡淡金纹，那是混沌精血与轮回之力融合的迹象。他的左眉疤痕发烫，紫金色光芒从眼底渗出。他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的容器，而是成了这片乱流的锚点。
他能感觉到穿梭即将失控，系统没有提示，但他知道，必须做出选择，要么选定一条路径落地，要么继续漂浮，直到被乱流撕碎。
可楚寒不想选，他要走出一条没人见过的路。
萧紫鸾靠在他肩上，声音很轻：“我们要一起走。”
楚寒点头，两人灵台再度贯通，力量不再外溢，而是向内凝聚。
魔剑从旋涡中升起，悬浮于胸前，剑尖指向未知方向。那不是任何一条已存在的轨迹，而是一道从未出现过的光路。
它歪斜、断裂、不稳定，却真实存在，这是新生的因果线。
南宫玥仍昏迷着，漂浮在能量旋涡边缘。她的呼吸几乎不可闻，但胸口仍有微弱起伏。双焰馀波缠绕她周身，象一层薄纱，替她挡住乱流侵蚀。
楚寒看了她一眼，握紧剑柄。
楚寒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可能再也回不了头。可能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可能他们三个都会成为时空的尘埃。
但他也明白，真正的逆命，不是打破规则，是让规则，因你而变。
他迈出一步，脚下的旋涡收拢，化作一道光轨托起三人。魔剑引领方向，斩开前方混沌。碎片不断重组，新的可能性接连闪现。有胜利的画面，也有失败的片段，但它们都不再是注定。
它们是选项，而不是答案。
萧紫鸾闭上眼，靠在他臂弯里。她的声音随风散开：“你说过，三世未终。”
楚寒冷笑：“这一世，轮到我来写结局。”
光轨延伸，穿透层层乱流。远处隐约可见光桥残影，魔爪仍悬在裂缝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上界信道未闭，战斗尚未结束，但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轨道上了。
楚寒睁眼，瞳孔中紫金交映。他抬起魔剑，剑尖对准那道新生光路。
下一瞬，三人身影彻底融入光流。
魔剑最后一寸剑脊离地时，南宫玥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