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右脚踩在石阶上，左臂还在发麻。他没动，南宫玥伏在他背上，呼吸贴着他的脖颈，一轻一重。
风雪停了，不是被挡住，是突然静止。雪花悬在半空，一片不动。前方百步的冰棺轮廓清淅，却象隔着一层水幕，影影绰绰。
他抬起右手，断剑尖轻轻点地。掌心有血渗出，顺着剑柄滑下，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黑气腾起，雪粒炸开一个小坑。
“这里不对。”南宫玥开口，声音很弱，“灵气乱得象打结的线。”
楚寒没答。他能感觉到丹田里的血晶在跳，象是被人从外面敲击。混沌体自动运转，修复着背部残留的麻痹感，但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半。
他往前走了一步，石阶没有反应。空气也没有波动。可就在他踏出第二步时，冰棺旁那道紫金身影，睁开了眼睛。
“你们来得，比我预想的要快。”
声音不高，却直接钻进耳朵。楚寒猛地停下，左手将南宫玥从背上放下，让她靠坐在石阶边缘。他横剑在前，盯着那道身影。
紫袍未损，眉心焰纹微闪。是萧紫鸾。可眼神不对。太静，太冷，不象看人，象在看一段注定要发生的结局。
“你知道我们会来？”楚寒冷笑。
萧紫鸾没回答，目光落在南宫玥身上，“她不该来的。”
话音刚落，地面震动。
不是从脚下传来，是从时间里裂开的。楚寒后退半步，右脚刚落地，石阶下方轰然炸裂。一只巨手破土而出，枯骨如铁，缠满黑红交织的雾气，直抓冰棺封印内核。
那手没有实体，却让整个空间扭曲。楚寒瞳孔一缩，这不是攻击，是跨越因果的触碰。常规手段拦不住。
楚寒左手猛拍地面，经脉炸开般剧痛。
《九幽魔典》的魔火与《太初剑经》的剑意在体内对冲，黑白二气从掌心喷涌而出，化作螺旋力场向前席卷。
“阴阳逆乱！”
空气发出撕裂声。雪花定格，风停息。那只巨手离棺盖只剩三寸，指尖已触到封印符文，却被硬生生冻结在半空。
楚寒双膝微弯，喘气粗重。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溢出血丝。这一招耗神太多，他现在连抬手指都费力，可他还站着。
南宫玥靠在石阶边，手里攥着《天工谱》残卷。她看着楚寒的背影，看着那道被凝固在空中的魔爪，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这地方……不是投影那么简单。
冰棺旁的萧紫鸾依旧站着，双目闭合，刚才说话的仿佛不是她。
楚寒盯着她，喉咙发干。
“你到底是谁？”
没人回答。
楚寒慢慢挪动脚步，走到南宫玥身边蹲下，伸手探她手腕。脉搏弱，但毒素已被紫焰压住。她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你还撑得住吗？”
“死不了。”他抹了把嘴角的血，“阎罗老祖就这点本事？隔着万里伸只手来碰棺材？”
南宫玥没笑，她盯着那冻结的魔爪，“它不是冲棺材来的。是冲她留在这里的‘念’。你刚才挡的，是一次夺舍。”
楚寒眯眼，夺舍不成，就会污染本源。一旦萧紫鸾的残念被染黑，将来就算复活，也只会变成敌人的傀儡。
楚寒站起身，走向冰棺。
每一步都很慢。断剑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十丈距离，走了十几秒。他停在冰棺前三步，抬头看去。
棺中人闭着眼，脸色苍白，唇色发青。可眉心那朵轮回焰还在跳，微弱，但没灭。
“你在等我？”楚寒低声说。
冰棺没反应，他伸手想去碰棺盖，指尖刚靠近，一股寒流顺着手臂窜上脑门。
眼前一闪，出现画面……
万年前，战场废墟。一个穿紫金凤袍的女人站在尸山之上，手握长剑，身后是崩塌的天穹。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
然后画面消失。
楚寒收回手，呼吸变沉。系统没提示，但杀意在沸腾。他知道，刚才那一瞬，是前世记忆碎片被触发。
南宫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靠太近。这棺材……有反噬机制。”
楚寒点头。他退后两步，转身看向那道被冻结的魔爪。黑气还在缓缓流动，像被困住的毒蛇。
“你走不了。”他对虚空说，“我认得这股气息。阎罗老祖，你当年杀我母亲的时候，也没想到我会回来吧？”
风雪依旧凝滞，无人回应。
可就在这时，冰棺旁的萧紫鸾，再次睁眼。
“楚寒。”她叫他名字，语气平静，“如果我说，这一切都在计划里，你会信吗？”
楚寒皱眉：“什么计划？”
“我不是被困在这里。”她说，“我是自己留下的。等你来，也等他出手。”
楚寒心头一震，难道萧紫鸾早就知道，阎罗老祖会借投影入侵？
“那你为什么不躲？”他问。
“因为只有他出手，才能确认因果链完整。”她目光移向那冻结的魔爪，“而你，必须亲眼看见。”
楚寒听得懂，这是局。
一个用萧紫鸾自己当饵的局，她不怕死，怕的是楚寒不来，怕的是楚寒看不懂。
他握紧断剑，指节发白。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残念？幻象？还是……还没死透？”
萧紫鸾看着他，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情绪。
“我是提醒你的人。”她说，“也是最后的保险。如果你撑不住‘阴阳逆乱’，我会引爆这具残影，和他同归于尽。”
楚寒冷笑：“我不需要谁为我死第二次。”
“由不得你。”她闭上眼，“记住，别让魔爪碰到封印内核。否则，她真的就回不来了。”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开始变淡。
楚寒冲上前一步：“等等！什么叫‘她’？你不是你自己？”
没人回答。
残影消散，最后一缕紫光没入冰棺。风雪仍凝滞，魔爪仍冻结，可楚寒心里清楚，刚才那个，可能只是更深层意识的投影。
真正的萧紫鸾，还在里面等着。
南宫玥靠在石阶上，声音虚弱：“你……相信她说的吗？”
楚寒没回头，他站在冰棺前，看着那三寸距离的魔爪指尖，低声道：“信不信不重要。我只知道，谁敢动她，我就毁了谁。”
楚寒抬起右手，断剑指向虚空。
“阎罗老祖，你听到了吗？下次别派手，亲自来。”
空气无声，可就在这时，那冻结的魔爪，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黑气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楚寒双眼泛起紫金色光芒，左手按在丹田，血晶滚烫。他咬牙，继续输出灵力，维持时空凝滞。
南宫玥低头，看见自己手心渗出的汗，正顺着《天工谱》的纸页往下滴。
下一秒，一滴血从楚寒鼻腔落下，砸在雪地上，烧出一个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