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血腥味扑在脸上，楚寒脚步未停。血池的水面还在翻腾，那只手沉下去后，四周死寂了一瞬。
紧接着，地面裂开，裂缝从血池边缘向外蔓延，像蛛网般爬过焦土。数百具尸王残骸从地下被无形丝线拉出，骨头与腐肉拼接，金属关节咔咔作响。它们眼窝里燃起幽绿鬼火，手持断刀锈剑，排列成环形数组，将楚寒围在中央。
这些不是普通的傀儡。它们步伐一致，兵器交错共鸣，彼此之间有某种能量流在传递。每一步落地，地面都震一下。
楚寒左手握紧悬浮的九幽血晶，血晶微光扫过一圈，识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图，那是傀儡体内能量节点的分布。关节连接处、胸腔内核、头颅中枢，全都标得清清楚楚，混沌体本能解析，邪术构造。
他右脚猛然跺地，脚下残留的金色命契之力炸开，震波呈蛛网状扩散。三具靠前的傀儡膝盖瞬间断裂，向前扑倒，阵型出现缺口。
楚寒没动，断剑斜指天空，体内《九转玄冥诀》逆向运转。丹田深处，火龙残魂咆哮而出，缠绕剑身，火焰顺着剑刃流淌。
他准备强突，骨龙的咆哮就是这时响起的。
浓雾翻滚，一头由白骨拼接而成的巨大龙骸破雾而出。每一块骨节上都刻着生辰八字符文，脊背上插满了断剑，剑柄上还挂着碎布条，象是从楚家族人身上撕下来的。
阎无血站在龙头之上，血袍猎猎。
她左眼戴着骷髅眼罩，右眼泛着猩红光芒，舌尖轻轻舔过虎牙，冷笑：“这些可都是用你楚家人炼的。”
她手中挥动九幽噬魂幡，百万怨灵化作锁链风暴，从四面八方扑向楚寒。锁链穿空而过，带着刺耳尖啸。
楚寒双眸紫金重瞳骤然收缩。记忆闪回母亲临终的画面，鲜血染红地面，族人跪地哀嚎。但他没有失控，反而压低呼吸，把怒意压进骨头里
他主动迎上怨灵锁链，数条锁链穿肩而过，钉入背后。剧痛传来，他却不动。借着近距离接触，感知到了傀儡体内的东西——每一具傀儡胸口，都藏着一缕楚家血脉残念。
那是亲人最后的气息，被强行抽离、封印、扭曲成战斗工具。
楚寒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混入剑焰之中，火光变成暗紫色。
他低吼：“你们不是敌人……是祭品。”
傀儡军团发动合击，百兵齐发，刀罡枪影密布空中。一道枪影刺穿楚寒腹部，另一道斩断他左臂肘部。血喷出来，洒在地上。
他不退，左手抓住刺入腹部的枪杆，用力一折，断枪握在手中。然后他将断枪狠狠插入自己心口下方，深达两寸。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前世仙帝的战斗烙印被唤醒了。经脉中一股古老的力量开始复苏。
皮肤浮现黑色魔纹网络，像活物般蠕动。那些傀儡体内残存的武道残意，开始被自动抽取，顺着空气流入他的身体。
背后火龙嘶吼升腾，火焰冲天。
肩胛骨撕裂，一对漆黑魔翼展开。火龙与魔翼交织盘旋，形成紫色气流旋涡。气流越转越快，最终化作死亡螺旋，将周围傀儡卷入其中。
傀儡被绞碎，骨头炸裂，残肢飞溅。火与黑焰交织，烧尽一切。
楚寒站在风暴中心，断剑拄地。全身浴血，左臂只剩半截，伤口焦黑，象是被高温瞬间灼断。但他还在笑。
死亡螺旋尚未消散，环绕周身缓缓旋转。九幽血晶嵌入剑柄裂缝，发出低频共鸣。
骨龙在浓雾中后退。阎无血站在龙头，看着下方焦土堆栈的傀儡残骸，嘴角依旧翘着。
“这只是开胃菜。”她说。
楚寒没抬头。他盯着北方雪原的投影，战意一点没降。他知道，真正的杀局才刚开始。
风更大了。断剑上的血滴落，砸在焦土上，洇开一圈黑痕。
血晶微微震动，象是感应到了什么。
楚寒抬起右手，握住剑柄。掌心血纹与魔纹相连，力量在经脉中奔涌。
他迈步向前，第一步，地面裂开。第二步，空气扭曲。第三步，死亡螺旋随他移动，象一条护主的毒蛇。
远处雾中，新的脚步声响起。整齐划一，象是军队行进。
金属摩擦声密集如雨。
楚寒停下，转身面向声音来处。
雾气分开，一支全新的傀儡军团出现。它们比刚才的更完整，铠甲森然，手持长戟，双眼赤红。最前方的傀儡胸口镶崁着一块血玉，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楚岳。
那是他堂叔，这支军团没有立刻进攻。它们列阵，抬戟，动作整齐得象一个人操控。
楚寒低头看剑，剑柄沾了血，有点滑。他用力握紧，指节发白。
他记得这个感觉。小时候在族中练武场，第一次被打断手臂，也是这样握着木剑，不肯松手。
现在也一样，他不会松手，哪怕只剩一只手，也要把路劈开。
雾中传来笑声。阎无血的声音从高处落下：“你说你是祭品？那我问你——祭品能不能反杀主持仪式的人？”
楚寒抬头。
“能。”他说，“只要刀够快。”
他举起断剑，死亡螺旋再次加速。火龙咆哮，魔翼张开，紫色气流席卷全场。
第一具傀儡冲上来。
楚寒迎面斩下。剑锋切开头盔，直劈到胸膛。武道残意涌入体内，经脉胀痛，但他不管。
第二具扑来，他侧身避过长戟，左手抓向对方胸口血玉。
血玉碎裂，残念逸散。那一瞬间，他听见了堂叔的哭喊。
他闭眼，再睁眼时，紫金重瞳更亮。
第三具、第四具、第五具……
接连不断冲来。楚寒不退，一刀接一刀砍下去。断剑越来越烫，剑身出现裂纹。
但他还在挥。
每一刀都带着火与黑焰，每一击都撕碎一具傀儡。残肢断臂堆积在他脚下，越来越高。
死亡螺旋不断扩大，象一场吞噬一切的风暴。
阎无血站在骨龙上，终于收起了笑。
她看到楚寒的伤口在自愈。断臂处肌肉蠕动，虽然没有长出新手，但伤口正在焦化封闭。
这不对劲，按理说，这种伤早就该倒下了。
可楚寒还在动，还在杀。
他象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越战越强。
她握紧噬魂幡，准备释放第二波怨灵。
就在这时，楚寒突然停下。
他低头看着剑，剑身裂纹蔓延，眼看要断。
他伸手，从腰间取下最后一块龙纹玉佩碎片，按进剑柄裂缝。
玉佩与血晶共鸣，发出嗡鸣，断剑重新稳定，火焰更盛。
楚寒抬头，看向骨龙。
“轮到你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