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哨声撕破瘴雾，地面震动传来密集脚步。
楚寒左肩黑气在银针封锁下微微跳动，他没回头，只将断剑更深地杵进泥中，支撑身体向前迈步。
南宫玥紧跟其后，呼吸压得很低。
她看见前方岔路右侧林木稀疏了些，腐叶被踩踏出一条清淅路径，脚印边缘带着暗红痕迹，一路延伸进深处。
“他们走的是右边。”她说。
楚寒没应，只是脚步一沉，直接踏了进去。。他的左手魔纹持续发烫，象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越往前，空气越腥。不是普通的血腥味，而是混着铁锈与焦骨的气息，浓得几乎能粘住喉咙。
头顶血月穿透薄雾，照出一片扭曲的影子，前方空地中央，立着一座巨大的青铜祭坛。
坛体三丈高，表面刻满断裂符文，四角插着残破旗幡，风一吹便发出呜咽般的响动。
坛底堆着白骨，有些还连着干枯皮肉，排列方式不象自然堆积，倒象被人刻意摆成某种阵型。
楚寒停下脚步，盯着祭坛中央。
那里悬浮着一颗血色圆珠，直径约莫拳头大小，表面流动着诡异光纹，像活物般缓缓旋转。每当光纹流转至特定位置，空气中就会泛起一阵涟漪，仿佛空间本身在颤斗。
南宫玥瞳孔一缩：“那是……噬神珠？”
话音未落，珠体忽然震颤。
一道幻影从中投射而出……
一名女子被两条漆黑锁链贯穿双肩，悬于半空。她面容苍白，嘴角渗血，却仍努力睁着眼睛，嘴唇微动，无声说出两个字：“快走。”
楚寒呼吸停滞，那张脸，他认得。哪怕万年轮回，哪怕魂飞魄散，他也绝不会认错，是他娘。
幻象一闪即逝，但那一瞬的冲击已让他全身肌肉绷紧。他想冲上去，可刚抬脚，一道无形屏障便将他弹退数步。左肩毒伤受震荡，黑气猛地窜起一寸，险些突破银针封线。
就在他跟跄之际，周身忽有紫焰悄然蔓延。火焰无声燃起，在他四周形成一圈微弱护罩，轻轻拂过脸颊，象是有人在伸手安抚。
楚寒没动，也没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那颗噬神珠，指甲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他知道这是陷阱，他也知道这幻象可能是假的。
可那眼神是真的，那种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护住他的执念，骗不了人。
“楚寒。”南宫玥低声提醒，“别靠近祭坛中心，符文还在运转。”
楚寒没听，他弯腰，把断剑重新插进地面，用它撑住身体，随后抬起右手，慢慢拔出一根银针。
黑气立刻上涌。
他咬牙，再拔第二根。第三根落下时，整条左臂已经发黑，皮肤下虫爬般的痛感直钻骨髓，但他站住了，没有倒。
魔纹滚烫如烙铁，而噬神珠的光芒越来越亮。
就在这时，阴影里传来一声轻笑。
血袍身影踱步而出，左眼戴着骷髅眼罩，在血月下泛着冷光。他舌尖轻轻舔过虎牙，语气轻挑：“怎么，看到你娘了吗？”
“是阎无血。”
楚寒终于开口，声音哑得象砂石磨过铁板：“你说什么？”
“我说……”阎无血摊开手，指向噬神珠，“这珠子，是用你们楚家三百条人命炼成的。每一滴血，都喂了它。”
他走近几步，靴底踩碎一根枯骨，发出清脆声响。
“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他歪头一笑，“你娘临死前还在求我放过你。她说你是废脉，活不长，让我留你一条狗命。”
楚寒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可惜啊。”阎无血耸肩，“我不但没放，还把她骨头熬成灰，融进了这珠子里。现在她的魂，就困在里面，看着你一步步走进来。”
风停了，连瘴雾都凝滞不动。
楚寒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吼，他只是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插入地面的断剑。
然后，他用右手，一点一点，将剑柄往自己这边拖。
剑刃划过泥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阎无血笑了一声：“你想杀我？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毒血快要攻心，火龙之力被封，经脉修复不到七成。你拿什么跟我斗？”
楚寒依旧没抬头，他只是把剑拖到了身侧，左手慢慢复上剑柄。
魔纹剧烈发烫，几乎要烧起来。
噬神珠忽然剧烈震颤，血光暴涨，整个祭坛嗡鸣作响。四道虚影缓缓升起，悬浮半空，皆披判官袍，面无五官，手持生死簿，分别镇守东南西北四方。
祭坛激活。
阎无血退后一步，靠在残碑上，冷笑：“来啊，动手啊。只要你敢碰那颗珠子，四大判官立刻就会把你钉死在这儿。你娘的下场，就是你的结局。”
楚寒终于抬头，双眸紫金重瞳完全睁开，目光如刀，直刺阎无血。
“你说她死了。”他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阎无血挑眉：“恩？”
“你说她死了。”楚寒重复，一字一顿，“那你告诉我……”
他右手猛然握紧断剑，剑身嗡鸣。
“为什么她的血，能点燃我心中的火？”
话音落，他脚下泥土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