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断剑刚离泥地三寸，右眼紫金重瞳便猛地一缩。
雾中那三道黑芒忽闪忽动，弩机声撕破死寂。
他想闪，可经脉里火龙之力还在游走未定，动作慢了半拍。左肩外侧一凉，随即是钻心的痛。一根乌黑短弩钉进皮肉，毒针炸开，黑气顺着血脉往上爬。
第二根擦过脖颈，划出血线。第三根射空，扎进腐泥，箭尾嗡鸣不止。
他没倒下，反而往前跟跄一步，把断剑狠狠杵进地里撑住身体。左肩伤口已经开始发黑，皮肤下象有虫子在爬，一路向锁骨蔓延。
南宫玥从侧方树影冲出，袖中银光连闪。三根细针精准扎入楚寒左肩上方三处穴位，动作快得看不清指法。她咬牙发力，指尖微微发抖，最后一针落下时，黑气的推进终于停在肩胛骨边缘。
“别动。”南宫玥说，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幽冥殿的腐骨毒。”
楚寒靠着断剑站着，呼吸粗重。
他低头看了眼肩膀，黑纹像蛛网般扩散，又被银针拦住。疼得厉害，但不是那种让人崩溃的痛，而是缓慢、持续、往骨头缝里钻的折磨。
“你说这毒……”楚寒开口，嗓音沙哑，“只有什么？”
南宫玥没接话，她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布袋，打开后拿出两枚泛青的药丸，塞进楚寒嘴里。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冰凉感顺喉而下，稍稍压制了体内的灼烧感。
“现在不能拔箭。”南宫玥盯着伤口，“毒针是空心的，拔出会加速毒血回流心脏。我只能暂时封住路线，最多撑半个时辰。”
楚寒咧了下嘴，嘴角扯出一道冷笑：“半个时辰够了。”
他抬起右手，想碰那根毒弩。南宫玥立刻抬手挡下。
“别碰！”她说，“这毒遇体温会活化，你要是用手拔，整条手臂都得废。”
楚寒收回手，手指蜷紧。他站在原地没动，可眼神已经变了。刚才还带着几分疲惫和忍耐，现在只剩下冷，他知道是谁下的手。
幽冥殿的人早就埋伏在这片瘴林里，等的就是他战后虚弱的这一刻。魔族傀儡兵、白骨祭司阵法，全是诱饵。真正的杀招，藏在雾后。
而楚寒已经中招了，不是因为弱，是因为身体还没恢复。，火龙之力尚未归位，那一瞬间的滞涩，让他躲不开第二箭。
但他没骂自己，也没急着报仇。他只是盯着雾深处，象是要把那片浓黑看得穿。
南宫玥退到楚寒身侧半步，左手藏在袖中，仍扣着两根银针。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施针耗了不少力气，但她没说累。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号角声。
低沉，悠长，象是从地底传来的呜咽。紧接着，又有第二声、第三声，彼此呼应，由远及近。
脚步声跟着响起。
不是零散的潜行，而是整齐的踏地声，象一支队伍正在逼近。人数不少，至少上百。
楚寒没回头，只问了一句：“你还能走吗？”
南宫玥点头：“我能跟上。但你不能运功，不然毒会冲破封穴。”
“我不运功。”他说，“我就走路。”
楚寒弯腰，右手握住断剑剑柄，用力一拔。剑身离地时带起一串泥浆，落地后稳稳拄在身前。他的站姿有点歪，左肩不敢用力，整个人重心偏右，可握剑的手没松。
南宫玥伸手扶他，被他轻轻推开。
“不用。”他说，“我自己能站。”
楚寒往前迈了一步，脚踩进腐泥，发出闷响。左肩的毒又开始隐隐作痛，黑气在银针封锁下微微跳动，像被困住的蛇。
南宫玥紧跟其后，目光扫视四周。她发现地上几处脚印，方向一致，显然是同一队人留下的。脚印边缘带着暗红痕迹，象是沾过干涸的血。
“他们走的是直线。”南宫玥低声说，“目标明确。”
楚寒没应声，只继续往前走，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前方，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他知道那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吹号角。那是信号，也是挑衅。
让他们以为自己重伤将死，让他们以为这一箭能废掉他，可他没倒。
逆命升级系统依旧沉默，没有提示，也没有反馈。这种毒不属于战斗范畴，系统不认。但它也拦不住楚寒变强的路。
每一次受伤，每一次濒死，都是战意的积累。
他不怕中毒，他怕的是没人敢来杀他。
身后号角声越来越近，脚步声密集如雨。南宫玥加快步伐，几乎贴到他背上。
“前面有岔路。”她说，“左边坡陡，右边林密。”
楚寒停下，喘了口气，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混着血迹流到下巴。他抬起右手，抹了一把脸，掌心全是湿的。
“走右边。”他说。
“那边更容易埋伏。”
“我知道。”楚寒冷笑，“但他们不知道我会来。”
他再次迈步，步伐比刚才稳了些。体内的火龙之力虽然受制于毒，但仍在缓慢循环。每走一步，经脉就通畅一分。
南宫玥不再劝，默默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瘴雾中。腐泥吸着鞋底，发出咕啾声。空气里弥漫着腥臭，越往深处走，气味越浓。
突然，楚寒停下。
南宫玥立刻警觉，屏住呼吸。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龙鳞魔纹正微微发烫，颜色由暗金转为深红。
这不是系统激活的征兆，而是某种外力刺激引发的共鸣。
“毒，不对劲。”
这腐骨毒不仅仅是侵蚀肉体那么简单。它里面掺了别的东西，可能是符咒残意，也可能是怨灵碎片，否则魔纹不会主动反应。
南宫玥察觉到异常，靠近一看，脸色微变。
“你魔纹动了。”她说，“这毒……是不是还有控魂的作用？”
楚寒没回答，他闭了下眼，识海深处似乎有低语响起，模糊不清，象是谁在念咒。
但他很快睁开眼，眼神更冷。
“不是控魂。”他说，“是引路。”
“什么意思？”
“他们在用毒当做信标。”他抬头看向雾深处，“让其他人知道我在哪。”
南宫玥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一次暗杀，而是一次围绞。毒弩不是为了杀他，是为了标记他，让后续部队能精准追击。
所以号角才会在这个时候响起，所以脚步声才会越来越近。
她握紧袖中银针，声音压得极低：“我们现在怎么办？”
楚寒看着前方浓雾，嘴角缓缓扬起。
“怎么办？”他低声说，“当然是……”
楚寒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哨响。
紧接着，地面震动起来。
南宫玥瞳孔一缩：“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