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从地底三万丈深处倒灌而上，又被九道螺旋锁链层层绞杀，压回深渊。
楚寒的右手仍贴在玉佩上，指尖裂口不断渗血，每一滴都顺着魔纹钻入祭坛凹槽，像钉子一寸寸楔进命运的缝隙。
他没动，也不敢动，命契尚未烙定，封印只是半成品。只要他松一口气，那些被压制的怨力就会顺着经脉反扑，将他五脏六腑烧成灰烬。
南宫玥的手早已撤离，但她站在原地未退，掌心残留的紫焰仍在微颤，那是她以心头血催动的最后助力。
墨白三剑插于高台四角，两柄已断，仅剩的一柄嗡鸣不止，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还差一步。”楚寒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佩之上。
血雾腾起的瞬间，识海轰然炸开。
不是记忆碎片，不是前世画面，而是一道纯粹的意志烙印。他将自身气运为引，血脉为墨，神识为笔，在玉佩内核刻下三个字：“归墟契”。
声音不高，却如雷贯耳。
玉佩猛然一震，随即沉寂，仿佛死去。但下一息，整座祭坛发出低沉的共鸣，如同大地心脏被重新点燃。
裂缝中的血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缕幽蓝脉络，自玉佩延伸至地底深处，稳稳扎进未知尽头。
封印已成，可楚寒的身体却象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膝盖一软，重重跪在焦石之上。左臂魔纹龟裂出数十道细纹，象是承受不住命契的重量，随时会崩解。
他喘着粗气，嘴角溢出血丝，却笑了下：“终于……关上门了。”
话音刚落，地面骤然剧震！
不是物理冲击，而是来自空间另一端的精神咆哮。
“楚……寒……！！！”
那声音穿透虚空壁垒，裹挟着百万怨魂的嘶嚎，直冲识海。
阎罗老祖的怒吼如同刀刃刮骨，每一个音节都在撕扯他的神魂。
“你毁我万年布局！我要你亲眼看着他们死！一个一个，跪在我面前求饶！”
楚寒瞳孔猛缩，脑海浮现幻象：南宫玥倒在血泊中，墨白断剑折腰，北荒城楼燃起黑火，无数人影在烈焰中哀嚎。
心魔躁动，但他没闭眼，也没后退。
反而抬起左手，以残存灵力在识海中勾勒出一道剑影，斩天九式第一式，断音。
剑落无声，怒吼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刀斩断咽喉。
风沙掠过祭坛，楚寒缓缓睁眼，目光冷得象冰：“你说错了。”
他盯着玉佩，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不是‘看着他们死’，是你再也碰不到他们。”
说完，他抬手按向胸口，体内一股新生之力悄然涌动。
系统首次主动反馈，无需提示音，也无界面浮现，只有一道信息直接融入意识：
【混沌封印】技能解锁。
《九转玄冥诀》与《九幽魔典》融合度达70。
楚寒没有惊喜，也没有放松。他知道，这技能不会自动护体，不会生成屏障，更不会替他战斗。它只是一种“理解”，对封印本质的理解。
就象学会用刀的人，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割喉”。
他闭目凝神，引导那股力量缓缓游走经脉，修复左臂裂痕。每修复一丝，魔纹就黯淡一分，仿佛在燃烧自身维持运转。
南宫玥看着他背影，忽然开口：“你还撑得住吗？”
楚寒没回头：“死不了。”
“你明知道这不是答案。”
“我知道。”楚寒轻声说，“但我不能倒。现在倒下，前面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
墨白拄着断剑站直身体，沙哑道：“封印已成，你可以休息了。”
“不行。”楚寒冷笑，“这玩意儿认主了。我现在是桩，不是人。一走，封印松动，信道重开。”
南宫玥指尖微微发抖：“所以你要一直守在这里？”
“暂时。”楚寒终于抬头，眼中紫金光芒仍未褪去，“等我能把封印转移到别的东西上，比如……这把剑。”
他伸手，将插在祭坛中央的斩天剑拔出半寸。
剑身嗡鸣，吸收着空气中残馀的紫焰与魔纹光晕，表面浮现出细微的符文脉络，象是活了过来。
“它能扛住。”他说。
三人陷入沉默，风卷着灰烬掠过废墟，远处北荒边境的黑雾正在退散，战争的痕迹依旧清淅，但最危险的源头已被掐断。
楚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血迹已干，结成暗红痂块。他慢慢将斩天剑重新插入祭坛，剑柄朝上，如同一座碑。
像征终结，也象征开始。
南宫玥终于迈步上前，想说什么，却被墨白轻轻拦住。他摇摇头，示意南宫玥别打扰。
楚寒正闭目调息，气息微弱却稳定。他的左臂还在发烫，命契与地脉相连，每时每刻都在承受反噬。但他挺直了脊背，象一根钉入大地的铁柱。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玉佩轻微震动了一下。
楚寒猛地睁开眼，不是来自地底，也不是外部攻击，而是系统内部传来一丝异样波动。那感觉，象是某种更高层次的杀意预警，却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隐晦、深沉。
他缓缓抬起左手，盯着魔纹裂缝中透出的一线幽光。
“还没完。”他低声说。
南宫玥皱眉：“什么？”
楚寒没答，只是伸手握住斩天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剑身突然传出一声极轻的震颤，象是回应某种召唤。
远处风沙中，一道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又迅速消失。
楚寒的目光锁定那个方向，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