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指节还扣在斩天剑柄上，掌心渗出的血顺着剑槽往下淌，滴在焦土里发出轻微的嗤响。左臂裂痕深处那缕银光早已消失，可他没敢闭眼。
半梦半醒之间，识海中的杀意始终沸腾着，象一锅煮不开的铁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空气忽然变冷。
不是风，是活物般的寒意从裂缝上方渗下来，贴着地面爬行，钻进衣袍缝隙，直逼骨髓。他猛地睁眼，紫金重瞳瞬间锁定头顶。
血雾翻涌，一道修长身影踏雾而下，红袍如火，左眼骷髅眼罩泛着幽光，是阎无血来了。
她站在残破石梁上，指尖轻抚九幽噬魂幡。幡面漆黑如墨，边缘却绣满扭曲人脸，此刻正一张张睁开眼睛，无声嘶吼。楚寒呼吸一滞，系统无声震动，杀意等级骤跳至紫！
第一波怨灵已扑至脚边，化作黑索缠住双足。寒气顺经脉逆行，皮肤迅速结霜，左臂裂痕崩开，鲜血顺着布条渗出。
楚寒低吼一声，轮回紫焰自掌心暴起，烧断两根怨灵锁链。斩天剑脱手飞旋，剑焰交织，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将后续扑来的怨灵劈散成灰。
借力后跃，他拖着伤腿撞向石柱，把昏迷的南宫玥往阴影里拽了半尺。
墨白靠在那里，脸色灰败，听见动静想抬头，喉咙只滚出一口血沫。
“先别动。”楚寒冷声。
话音未落，又一波怨灵自幡中涌出，密密麻麻如潮水般复盖地面，头顶空间被压缩得只剩丈许。
楚寒刚站稳，三道黑索再度缠上脚踝，比先前更紧，几乎勒进皮肉。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脑，识海中武道残意轰然点燃，形成一圈残影屏障。那些残影是他过往斩杀强者的战斗烙印，此刻自动护主，隔绝怨念侵蚀。
“还挺能撑。”阎无血轻笑，声音象刀片刮过耳膜，“父亲说你体内有混沌本源的味道，我还不信。现在闻到了，就在你快崩溃的时候，最浓。”
她手腕一抖，噬魂幡展开三丈，无数面孔齐声尖啸。整座密室剧烈震颤，岩壁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冤魂虚影，全是楚家族人，死状各异，眼中尽是怨毒。
楚寒双足发力，筋骨爆鸣，硬生生挣断四道怨灵锁链。可每断一根，左臂裂痕就多一道，血流不止。楚寒单膝跪地，斩天剑拄地支撑身体，紫金重瞳死死盯着空中血影。
“你想用这些废物压死我？”他咳出一口带血的浊气，“他们连给我垫脚都不配。”
阎无血歪头一笑，舌尖舔过虎牙：“我不是要压死你。我是要把你变成幡的一部分，活着的祭品，永世不得解脱。”
她双手结印，噬魂幡中央符眼亮起血光。百万怨灵汇成旋涡，朝楚寒脚下缠绕而去，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道黑色锁链阵，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就在此刻，南宫玥的手指微微一动。
一缕冰晶自袖口滑出，沿着地面疾射而出，精准刺向噬魂幡中央符眼。冰锥破空而至，“嗤”地贯穿幡面，一道怨灵当场炸裂，幡影剧烈晃动。
阎无血眉头微皱，抬手欲补幡，却见墨白怒吼一声，竟从地上撑起半个身子，将“霜寒”重剑灌注全身残力掷出，直取她咽喉！
她轻笑侧身，发丝飘舞间一朵血色蔷薇凭空浮现，贴着楚寒脸颊掠过，留下一道细长血痕。
“真感人。”她讥讽道，“一个废人，一个疯子，一个快死的丫头，还想挡我？”
楚寒抹去脸上的血，冷笑：“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朋友！”
他猛然抬头，紫金重瞳燃烧到极致，识海中《九转玄冥诀》与《九幽魔典》同时共鸣。过往吞噬的所有武道残意尽数催动，化作一股逆流冲向四肢百骸。
双足猛踏地面，焦土炸裂，三道新生成的怨灵锁链应声断裂。他拔起斩天键盘身而起，剑锋直指空中血影。
阎无血眸光微凝，手中噬魂幡急速旋转，召唤出十二具血傀虚影围攻而来。每一具都带着楚家族纹，动作僵硬却迅猛无比。
楚寒挥剑迎上，剑焰横扫，斩断三具头颅。可刚破一重包围，脚踝处寒意再起，残留的怨气并未消散，反而顺着伤口钻入经脉，开始腐蚀内腑。
他闷哼一声，膝盖微弯，斩天剑斜插地面稳住身形。
南宫玥仍在昏迷，但眉心微颤，颈侧黑纹忽明忽暗，似有新一轮毒素觉醒。墨白掷剑之后再度昏厥，倒在石柱旁，气息微弱。
阎无血立于血雾之上，嘴角含笑：“知道为什么我非杀你不可吗？因为你这种人，活着就是对命运的侮辱。明明废脉出身，偏偏要逆天而行。明明该跪着，却总想站着。”
楚寒喘息粗重，左手按住裂痕累累的臂膀，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你说错了。”他缓缓抬头，右眼紫金光芒不灭，“我不是想站着。”
他一脚踢起碎石，砸向噬魂幡破损处。
“我是从来就没打算跪过。”
话音未落，他猛然催动混沌气旋，强行抽取地底残馀的地火气息，与轮回紫焰融合，形成一道螺旋火焰刃附于剑身。斩天剑高举，剑锋指向血影。
阎无血眼神微变，噬魂幡急速回收，形成防御屏障。
楚寒一步踏出，脚踝上的怨气锁链咔嚓断裂，可新的黑雾正从裂缝中蔓延而出，迅速缠上小腿。
他不管不顾，持剑冲锋。
剑未至，焰先达。火焰刃撕裂空气，直劈幡面内核。
“轰！”
一声巨响，噬魂幡再度被击穿，数万怨灵哀嚎炸裂。可不过瞬息，破损处便自行愈合，仿佛从未受伤。
楚寒落地跟跄，单膝跪地，斩天剑拄地支撑身体。右臂肌肉抽搐，再也抬不起第二剑。
阎无血悬浮半空，袍角猎猎：“没用的。这幡已饮十万怨魂喉骨，不死不灭。而你……只剩一口气了。”
楚寒没答话。他低头看着脚踝上蠕动的黑雾，又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南宫玥，最后握紧了剑柄。
杀意仍在沸腾，紫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漫天怨灵。
他的手指一根根收紧，指甲陷入掌心。
血顺着剑槽流下，滴在焦土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花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