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右臂魔纹如活物般搏动，黑纹嵌入骨缝，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经脉撕裂般的痛楚。断剑斜指地面，剑尖微微震颤，映出阎无血扭曲的冷笑。
他正要踏步向前，喉间杀意翻涌，却在这一刹那，腰间玉符骤然发烫。
一道金光自符中迸射，不刺眼，却如晨钟撞入混沌识海。
紧接着，一个清亮而急促的女声，穿透空间阻隔，直贯耳膜：
“楚寒！噬魂渊底有上古禁制，能引动魔纹反噬心脉，你经脉未稳，不可久留！”
这是南宫玥的声音。
楚寒脚步一顿，右臂肌肉绷紧如弓弦，魔纹随心跳剧烈起伏。
那声音来得突兀，却象一盆冰水浇在即将燃尽的柴堆上。他瞳孔紫金闪铄，强行压下体内奔腾的暴走之力，低头看向手臂，黑纹深处，竟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与岩壁上那些被岁月侵蚀的刻痕如出一辙，正以某种频率同步跳动。
这不是巧合，系统无声，但战斗本能已在颅内拉响警报。此地有阵，且与魔纹同源。再战一步，便是自毁。
可就在他收剑半寸的瞬间，阎无血嘴角狞笑猛然扩大。噬魂幡残片嗡鸣震颤，化作一道黑虹，直扑岩壁裂缝中的楚玉魂影！
“你救不了她！”阎无血嘶吼，“她的魂早该碎了！现在不过是多拖一刻，受万针穿魂之苦！”
楚寒双目赤红，右臂魔纹轰然暴涨，黑气缠绕如龙，五指成爪欲撕天而起。可就在他发力刹那，掌心玉符猛然炸裂！
金光炸开，不是攻击，而是封印。
一道柔和却不可违逆的力量顺着经脉涌入心口，硬生生将暴走的混沌气旋压回丹田。魔纹剧烈挣扎，发出类似金属扭曲的声响，最终缓缓退缩半寸。
楚寒膝盖一沉，单膝砸地，碎石四溅。
玉符碎成粉末飘落，最后一缕金光没入他胸口，象是某种契约的终结。
紧接着，南宫玥的声音再度响起，虚弱得几乎听不清，却字字清淅：“我以《天工谱》残阵连通玉符……快走！等你回来时，我会找到解封之法！”
话音落，玉符彻底湮灭。
楚寒仰头，看着噬魂幡卷起楚玉魂魄，沉入深渊裂缝。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井底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象是前世，也象是今生。
他没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右臂魔纹虽被压制，却仍在皮肉下蠢蠢欲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心脉抽搐般的剧痛。楚寒知道，若此刻强行催动混沌体，魔纹将不再受控，甚至可能反噬神志，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
可他也知道，楚玉的魂一旦彻底被噬魂幡吞噬，便再无归路。
楚寒双拳紧握，指甲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蒸腾成黑雾。视线死死锁住深渊裂缝，仿佛要将那黑暗烧穿。
远处，岩壁阴影中，机关凤凰残骸静静矗立，颈侧铆钉槽空荡。楚寒曾借它而来，如今却只能靠自己留下。
楚寒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四周。岩壁上的符文仍在微弱闪铄，与他右臂魔纹形成诡异共鸣。这地方不只是囚牢，更是一座活阵，专为镇压混沌体而设。
南宫玥说得对，他撑不过第二波反噬。
但他也不能走，如果走，意味着放弃楚玉，不走，意味着可能连自己都保不住。
前世记忆碎片再次浮现：九重天外，轮回井边，他自己亲手将魂核封入井底，冰冷道：“情执不除，道基不固。”
那声音如刀，割在他心头。
可这一世，他早已不是那个斩情绝性的仙帝。
他是楚寒，是楚玉的哥哥。
他可以疯，可以狂，可以被魔纹吞噬，但绝不能后退。
楚寒缓缓站起，动作僵硬，却带着不容动摇的意志。他没有再看深渊，也没有再追噬魂幡。而是转身，一步步走向岩壁最深处那道尚未闭合的裂缝。
每一步，地面裂开蛛网纹路，每一步，右臂魔纹都剧烈搏动一次。
他楚寒在赌，赌这上古禁制虽能反噬魔纹，却未必能完全封锁混沌气旋的流动。只要还有一丝缝隙，他就能将力量导入地脉，扰动阵眼，逼出魂魄残留。
他楚寒从来就不信命，也不信什么“王者之道”，他只信谁敢碰他的家人，不管对方是谁都得死。
裂缝前，楚寒停下。
右手抬起，掌心朝上，魔纹如蛇游走。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闭眼，任由战斗本能回溯刚才与血傀搏杀时吸收的武道残意。
那些残意中，有一丝极细微的阵法波动。
来自某位曾试图破解噬魂渊禁制的上古强者。
楚寒睁开眼，紫金光芒一闪而逝。
楚寒已找到突破口，不是正面破阵，而是以残意为引，让禁制短暂紊乱。
他深吸一口气，右臂猛然插入裂缝。
魔纹与岩壁符文接触瞬间，轰然共鸣！
整座噬魂渊底剧烈震动，岩层崩裂，尘土飞扬。裂缝中传出凄厉哀鸣，似有无数怨魂在尖叫。楚寒咬牙承受，体内混沌气旋疯狂旋转，将反噬之力强行导入左臂，再由左臂经脉排出体外。
地面开始龟裂，一道道裂痕如蛛网蔓延。
就在此时，深渊深处传来低沉嗡鸣。
噬魂幡残片突然剧烈震颤，竟从裂缝中倒卷而出，悬浮半空，幡面无风自动，显现出一段古老咒文。
楚寒瞳孔一缩，那是封魂咒的变种，专门用于永久禁锢魂魄本源。
若让它完成，楚玉将彻底消散，他不能再等。
右臂猛力一扯，硬生生从裂缝中抽出，带出一串黑色符文链。魔纹已蔓延至肩胛，皮肤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筋络。
楚寒不管，左手抓起断剑，剑尖点地，支撑身体。右臂高举，魔纹凝聚成拳，对准噬魂幡正下方的地脉节点。
轰——！
一拳砸下，大地崩裂，紫金火焰自裂缝喷涌而出，与黑气激烈碰撞。
噬魂幡剧烈摇晃，幡面咒文明灭不定，楚玉魂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嘴唇微动，似在呼唤。
楚寒喘息粗重，右臂已近乎失控，魔纹深入骨骼，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再一拳，他可能就会被彻底吞噬，可他还站着，断剑依旧握在手中。
楚寒抬头，盯着噬魂幡，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一定会回来。”
话音未落，右臂魔纹突然自主收缩，竟主动退入经脉深处。楚寒闷哼一声，身形跟跄，却未倒下。
楚寒借势后撤三步，背靠岩壁，隐入阴影，紫焰悄然收敛，掩去气息。
他没走也没冲，只是蛰伏，象一头受伤的凶兽，静静等待下一次撕咬的机会。
远处，深渊裂缝边缘，一滴血珠缓缓滑落，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