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流光撕裂荒原毒瘴，楚寒身形如箭疾驰，足底每一次踏地都激起一圈暗焰涟漪。右臂经脉深处那道黑线仍在缓慢上爬，象是某种活物在皮下蠕动。楚寒咬牙运转《九转玄冥诀》，残意自肺腑翻涌而起，强行将魔纹压回肘窝。
一步未停，他已掠过三座枯败的炼器高台。
最远处一座半塌的石台上，一道纤细身影背风而立，月白鲛绡裙被罡风吹得猎猎作响。
女子手中握着一具青铜机关匣，匣面刻纹正微微发烫，与楚寒体内某股隐晦气机遥相呼应。
南宫玥抬头，看见那道紫金光影由远及近，落地时震起一圈腐泥。
“你还活着。”她说，语气听不出惊讶。
“你也没死。”楚寒嗓音沙哑，“看来阎罗老祖最近效率不高。”
南宫玥冷笑一声，指尖划过机关匣表面七道封印纹：“别逞嘴硬了。”
“你现在这状态，走两步都能炸成碎块。”
楚寒没答话，只是抬起右手。
掌心紫焰一闪即灭，却在熄灭瞬间映出他经脉中灰黑交错的异象，混沌气旋与魔纹正在彼此吞噬，如同两头困兽在血肉牢笼里厮杀。
“你想帮我？”楚寒问道。
“我想救的是北荒女帝。”南宫玥收回目光，“不是你这个随时会爆的疯子。”
楚寒沉默片刻，忽然抬脚朝机关匣走去。
“站住！”南宫玥厉声喝止，“你现在靠近任何灵器都会引发连锁崩解！”
“这玩意要是炸了，方圆十里连灰都不会剩！”
楚寒停下，双眸微眯：“那你打算怎么办？等我自己稳住？”
“不！”南宫玥抬手掀开机关匣盖，露出中央一颗赤红晶核，“我让它主动认你为主。”
楚寒皱眉：“它能活？”
“不能。”南宫玥冷笑，“但它能指路。”
南宫玥指尖凝聚一缕精血，缓缓点向晶核。血珠刚触表面，整座机关匣骤然震颤，发出低沉嗡鸣。晶核内部浮现出无数细密符文，如活蛇般游走重组。
片刻后，一声清越凤唳划破长空。
石台中央，金属羽翼层层展开，一只通体银红的机关凤凰自匣中升起。机关凤凰双翅舒展足有三丈，翎羽间流转着淡金色阵纹，眼珠是两颗微型星盘，正缓缓旋转。
南宫玥喘了口气，扶住石台边缘：“成了……但它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楚寒盯着凤凰眼中那星盘点亮的轨迹，瞳孔微缩。
光点连成一线，勾勒出地下百里的复杂脉络，一条赤色主干蜿蜒深入地底，尽头标注着三个古篆：噬魂渊。
“这是……从万毒沼泽到渊底的唯一通路？”楚寒问道。
“准确说是‘生者信道’。”南宫玥抹去嘴角一丝血迹，“其他路都被幽冥殿布了死阵。”
“这条是三百年前一位炼器宗师留下的秘径，后来失传了。”
楚寒凝视地图良久，忽然抬脚踏上凤凰背部。
金属脊背自动凹陷，形成契合身形的坐槽。他伸手按住一侧翅根，感受到其中奔涌的灵力洪流。
“带路。”楚寒说道。
机关凤凰双翼猛然一振，银红流光冲天而起，直射云层。
南宫玥站在原地，望着空中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开口：“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这条路？”
楚寒没有回头，声音随风传来：“因为你也走过。”
“不止走过。”她低声说，“我还埋了人。”
楚寒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十年前，我师父就是从这里进去，再也没能出来。”南宫玥仰头望着高空，“他临走前说，若有人能唤醒机关凤凰，便是天意要重启此局。”
南宫玥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
玉符古朴无纹，入手温润，内里似有一丝极细的紫焰在缓缓流动。
“接住！”她扬手一抛。
楚寒反手抄住，眉头微挑：“这是什么？”
“承劫令。”南宫玥道，“祖传秘法炼制，能替你挡一次归墟境全力一击。”
楚寒掂了掂玉符，忽然笑了：“你哪来这么多好东西？”
“攒的。”她冷冷道，“十年蛰伏，就为了等一个能打穿幽冥殿的人。”
楚寒收起玉符，塞入袖中。
“你跟进去会死。”楚寒说道。
“我知道。”南宫玥抬头，“但我不去，谁给你修机关、破禁制？你以为那地方是菜市场？随便逛呀？”
“我不是让你当帮手。”楚寒声音低沉，“我是说，你进去就是送死。那里不是炼器台前摆弄零件的地方。”
“那你呢？”南宫玥冷笑，“你就能活着出来？你连自己体内的东西都控制不了！刚才那一脚，差点把地脉踩断！”
楚寒沉默。
风卷起他的粗布麻衣，断剑穗在腰间轻轻晃动。
“若我回不来……”他忽然开口。
“别说这种话。”南宫玥打断。
“帮我告诉萧紫鸾，”楚寒继续说，仿佛没听见，“我不是逃婚。”
话音落下的瞬间，机关凤凰双翼爆发出刺目银光，整片天空被染成赤红色。它带着楚寒冲破最后一层毒瘴，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北方天际。
南宫玥站在荒原上，望着那道逐渐消失的轨迹，久久未动。
南宫玥低头看着空了的机关匣，轻声道：“这一次，别再把所有的伤都让自己扛。”
高空之上，楚寒伏在凤凰背上，右手紧握玉符。袖口缝隙中，一丝极细的紫焰正顺着玉符边缘蔓延而出，与他掌心残留的轮回气息悄然共鸣。
前方云层剧烈翻滚，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浮现，正是噬魂渊入口赫然在望。
机关凤凰双翅收拢，开始俯冲。
楚寒闭眼，体内残意自动流转一周，将魔纹再度压下。再睁眼时，瞳孔深处已有风暴凝聚。
裂谷边缘，黑雾翻腾，隐约可见数道锁链垂落深渊。
凤凰速度不减，直扑而下。
就在即将没入雾中的刹那，楚寒忽然察觉袖中玉符剧烈发烫，那丝紫焰竟顺着经脉窜至指尖。
楚寒猛地抬头，渊底方向，一道熟悉的气机冲天而起，却又在瞬间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
是她，楚寒还未反应，机关凤凰突然发出一声尖锐鸣叫，左翼阵纹寸寸崩裂，整具身躯剧烈偏转。
楚寒一手扣住翅根铆钉，另一手猛然抽出腰间断剑，插入凤凰颈侧稳定槽。
金属摩擦声刺耳响起。
凤凰拖着残翼，在黑雾中划出一道燃烧的轨迹，歪斜坠向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