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右脚落地，泥地炸出蛛网裂痕，身形却如钉入大地般纹丝未动。他体内混沌气旋正以千钧之力压向魔纹前端，那道自肘部爬行的黑线微微一颤，竟如活物般缩回半寸。血从指缝渗下，滴入裂缝，瞬间被吸尽。
楚寒抬步，前方毒瘴骤然撕裂。
一道身影背对而立，三柄重剑横于身后，霜寒剑深插泥中，剑身寒光流转，凝成半圆结界，将五名幽冥护法拦在外侧。
其中一人手持骨杖，另一人掌心悬浮九幽噬魂幡残影，第三人身披血纹长袍，其馀两人则各执锁链与毒刃，杀意交织，却被结界硬生生挡在十步之外。
墨白肩胛处插着一根断裂的骨刺，血已浸透黑袍，顺着剑柄滴落，他未回头，只是低声道：“走的真慢，这回我们谁也走不了。”
楚寒脚步一顿。
“他们来了三名归墟境，带了追魂幡、蚀灵钉、断脉香。”墨白声音沙哑，象是砂石磨过铁器，“我拦不住太久。”
楚寒没说话，目光扫过那五人。
其中血袍者正是上一战中借血遁逃走的护法之一，此刻左臂已换成一截森白骨臂，眼底泛着幽绿鬼火。
“你不该来。”楚寒终于开口，嗓音低沉。
“我不来，谁替你断后？”墨白冷笑，随即猛咳一口血，扶住霜寒剑才稳住身体，“你以为破封就能横着走？”
“你现在连灵海四重都坐不稳，强行催动混沌体，经脉会自己烧穿。”
楚寒双眸紫金微闪，右臂魔纹又开始缓缓上爬。他闭眼一瞬，再睁时，瞳孔深处似有风暴掠过。体内残意自动涌动，沿着《九转玄冥诀》路线逆行一周，将魔纹再次镇压至肘窝。
“让开！”楚寒说道。
“不让。”墨白猛然抬头，冷峻面容染血，眼神却亮得吓人，“你去救她，我来扛这死局为你断后，这就是现在的位置。”
骨杖护法狞笑：“区区外门剑修，也敢称断后？你连我们一招都接不住！”
话音未落，墨白拔剑。
不是向前斩，而是反手向后，在身前划出一道弧光。寒芒炸裂，结界瞬间扩张，逼得五人齐齐后退。霜寒剑嗡鸣不止，剑脊浮现细密裂纹，显然已至极限。
“走！”墨白怒吼。
楚寒没动。
“你要是死在这儿，她白等了。”墨白咬牙，嘴角溢血，“北荒女帝守着一座空城等你三年，你倒好，让她最后看到的是个孤魂野鬼？”
楚寒眼神一震。
“带她回来。”墨白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象是一口气耗尽后的馀音，“别让最后那一抹紫焰熄了。”
风停了一瞬，楚寒终于迈步。
他没有加速，只是平缓前行，每一步落下，地面裂缝便延伸一尺。紫金光芒自双眸流转至足底，身形渐化残影，掠过结界边缘时，竟未触动一丝波动。
五名护法在这一刻，同时暴起。
骨杖砸向结界，血袍者甩出蚀灵钉，九幽幡影翻卷，锁链横扫，毒刃直取墨白咽喉。
墨白单膝跪地，双手握剑插入泥中，寒光自剑身爆发，形成最后一道屏障。五道攻击撞上光幕，轰然炸开，气浪掀飞四周毒瘴，泥浆如雨泼洒。
结界瞬间，破碎。
墨白仰面摔倒，霜寒剑仍挺立不倒，剑尖朝天，映着昏暗天光。
楚寒的身影已在百丈之外，化作一道紫金流光，疾驰向北方荒原。沿途腐泥翻涌，毒藤崩断，仿佛整片沼泽都在为他让路。
一名护法欲追，却被墨白用尽最后力气掷出一块碎石，击中其脚踝。那人低头一看，石上刻着半个“楚”字，正是当年楚家废脉子弟腰牌的残片。
“想追他？”墨白躺在泥中，喘息着笑，“你们知道……他刚才那一脚，踩的是什么吗？”
没人回答。
“是命门。”他咳着血，手指轻轻抚过霜寒剑的裂痕，“他没有用尽全力行走，是在等我撑住这最后一刻。他知道，有人在替他挡刀。”
血袍护法冷哼：“一个快死的废物，还谈什么挡刀？”
墨白不理他，只望着远方那道渐行渐远的光影，喃喃道：“这值得吗？”
五人围拢上来，骨杖高举，九幽噬魂幡残影再度凝聚，黑雾翻滚，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就在此时，远处荒原之上，一道紫焰轨迹划破天际，如同流星坠地。紧接着，一声低沉剑鸣自风中传来，隐约夹杂着某种古老咒文的回响。
墨白耳朵动了动，嘴角扬起。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那远去的方向。
“听见了吗？”
“那是……剑在认主。”
骨杖落下，黑雾席卷而下。
霜寒剑剧烈震颤，剑身裂纹蔓延至根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墨白闭上眼，剑尖依旧朝天。